向水藍搖搖頭,試圖揮去那股不適之感,眼光射向臨曦樓——
她眯著眼,仔細盯著樓外上次她爬的柏樹,樹叢里居然有一道紅影鬼魅般閃過,而且那紅影的身段窈窕,十分眼熟。
「糟了!」該不會好的不靈壞的靈吧?上次龍如曦才說過,如果是她這等身手的刺客闖進,再多護衛都擋不了。而那道身影很像……
是崔念湘的師妹莫曉湘!上次她偷襲時也是著一身紅衣,所以她對她印象才會那麼深刻。
幾個念頭電光石火的閃過,向水藍也管不了會不會暴露行藏,縱身而起,足下點地的往臨曦樓掠去,
幾下兔起鵑落,她身形輕盈的掠過小花園,踏上柏樹干,踩上那天的橫枝,側身推開窗門
只見龍如曦倒臥在書幾上,雙手無力的垂在桌沿下,幾上的書冊和卷軸散落一地,空氣中彌漫著鄙奇異的香味,而紅衣女子手上的香瓶就是氣味的來源。
紅衣女子莫曉湘,縴指慢條斯理的塞回瓶蓋,冷凝的眼神直射向向水藍,道︰「是你?」
她的招牌彎刀尚未出鞘,臉上依然蒙著與身上相同的絳紅色布巾,紅色的身影在搖曳的燈光下比那天的樹林下更強烈。
「你殺了他?」向水藍出乎立息料的冷聲道,但眼中懾人的光芒顯示了她的真正情緒。
莫曉湘似乎覺得沒必要回答這個問題,布巾下隱隱透出哼聲,彎刀隨即鬼魅般從身後揚出。
向水藍的沁心,隨著她一聲悲斥如靈蛇般卷起,招招不留後路的招式潮水般向她撲去,兩道縴秀的身影頓時在斗室里糾纏在一起。
激烈的打斗聲在古雅樸拙的書齋里顯得份外刺耳,被劍氣揚起的紙張漫天飛舞,向水藍每一招出去都宛如不要命一樣,不顧自身要害搏命搶攻;莫曉湘的彎刀善攻不善守,而且一時之間被向水藍的霸氣所懾,竟使不出平時威力的一半。
向水藍細細的喘著氣,知道自己的太極劍法不宜如此鋒芒畢露,但她並不在意,招招都蘊含一去不回的悲憤。
莫曉湘從來沒想過向水藍會如此不顧性命的打,彎刀僅能稍櫻其鋒。就在向水藍不顧左脅破綻,一劍往莫曉湘胸口而去時,彎刀也正好砍上她的左臂,而向水藍不但不退,反而像送上門般撞人莫曉湘的懷里,沁心劍既狠又準的刺進她的左胸。
莫曉湘不可置信地按著左胸汨汨流出的鮮血,呆立的身軀突然往窗邊撲跌而去,彎刀也隨主人匡當落地;向水藍原應斷成兩截的左手,則是被一陣奇異的溫暖取代,讓她不由得望向一邊——
「滾,」龍如曦蒼白又冒著細汗的臉上只能迸出這個字。剛才勉力打出一掌讓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從剛才到現在,他的意識便在昏迷和清醒間徘徊。一度以為自己要昏迷時,向水藍的斥聲及時如針刺般貫耳而來,讓他的意志力一點一滴克服藥效,直到睜眼?出那扭轉乾坤的一掌。
莫曉湘依窗站起,深吸口氣,點上諸個大穴,拾起彎刀不發一語,冰冷一眸子透出一種復雜難明的不解,血染般深紅色的身影從窗戶踉蹌的離開,留下遍凌亂,還有十指緊扣的兩人。
向水藍怔仲地望著死而復生的龍如曦,春夜的涼風撫過柏樹沙沙的吹了過來,激斗後酡紅的雙頰擠不出半個字來,只能驚訝地摟著他的頸項。龍如曦則是「顧一切的狠狠吻上她的唇,齒牙則是懲罰性的啃著她的唇瓣,她雛著眉,還來不及問他什麼,便得接受他霸道的吻。
「答應我,以後不準再做這種事。」龍如曦倏地離開她的唇,改為緊抱著她,他無法想像看她斷臂淌血的樣子。
她依依不舍地放下雙手,嘴邊勾起笑容,斷斷續續地道!「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她眼角開始滲出淚水,終於一發不可收拾,哭倒在他的胸膛。
她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在乎他啊!罷進門的那一幕,簡直讓她的心痛得將近昏厥,就像是刀子在心口鑽動一樣,幾乎要尖聲狂叫。
「我中的是化功迷香,不是毒藥。」龍如曦安撫地撫上她的肩,他臉色依舊蒼白,剛才強運內功發掌使他血氣逆沖,到現在仍感不適。「剛開始我以為那只是一般的迷香,沒想到卻是藥效如此強烈的化功迷香,能讓人血氣室礙,神智不清,其至昏迷不醒。」
「那你現在……」向水藍抬起掛著兩道淚痕的瞼,縴指一揚,著急的替他把起脈來。
龍如曦拉過她的手環在自己的腰上,道︰「被你這麼一嚇,什麼窒礙都暢通了。」他又恢復談笑自若的本色,食指愛憐的撫著她臉頰。
向水藍怔怔地瞧著他還帶點蒼白的臉,兩手情不自禁的捧上他的臉頰,道︰「你什麼時候知道我進來的?」
他中了化功迷香,應該是昏迷不醒才對啊,怎麼這麼巧剛好打一掌,救了她一條手臂。
龍如曦挑眉。他听到她們的打斗聲,想起自己心愛的人在為自己拼命,支持著他緊守靈台一點清明,最後終於成功將化功迷香從毛孔排出體外。事實上,是她救了他,也救了自己。
「你……」他怎麼光盯著她不說話,該不是藥效還沒褪盡吧?
「噓」他打斷了她的話,一雙深邃眼眸緊盯著她的眼楮。
龍如曦的眼楮只專注於她的五官,食指從她的臉頰緩緩滑下唇。用一種迷茫的聲音道︰「或許是你說話的時候,或許是你拔劍的時候,或許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
他已經分不清楚了,到底是什麼時候,她的一顰一笑已經成為他的焦點,而他居然傻得不懂將她綁牢在身邊。
「你……」向水藍同樣專注於他的眼。少了平常的冷靜自持,他的眼神變的醉人,像是一泓醇洌的美酒,吸引她沉醉入迷,徜徉其中水不回頭。
事情好像變得愈來愈不受控制了,她明明就是要來和他說清楚的啊,怎麼到最後變成陷入情網不可自拔?
而且,好像兩個人都回不了頭了。
龍如曦的眼中透出最原始的渴望,炙熱得幾乎要燒著向水藍的熱情,她心一抽,感覺到他深沉的渴望,但還是扭轉過頭,強迫自己不去面對,一語雙關的挽起沁心道︰「這是屬於你未婚妻的,不是屬於我的,而我從來不想跟人分享我最愛的東西。」
龍如曦半強迫的轉過她的頭,用他唷啞低沉但無比堅定的聲音道︰「你手上的沁心救了我,那就是你最深的承諾,對龍家的承諾,對我的承諾。」也是他們一輩子的承諾。
他沒等她回答,便毫不顧忌的深深吻上她,兩人唇舌無比溫柔的交纏,春涼的風將兩人的發絲吹起,無比親密的糾結在一起。而他濃烈的吻,頓時讓向水藍的一絲堅持化為烏有,熱烈的回應著他。
良久,唇分,龍如曦還是那麼曖昧的盯著她,她只能喘著氣,張著紅艷的小嘴望著他。
「我明天就帶你去把那從不存在的婚約退掉。」他瞼上有著偷腥後的滿足,話聲含著些許笑意。「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做一件事。」
向水藍驚呼一聲,腰際突然傳來一絲冰涼,龍如曦的手不知在河時已經扯下她的腰帶,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溫暖的大掌,夾帶朦朧的話聲︰「徹底實行你的承諾。」
夜半,春明,星稀,不知是誰的手輕輕的掩上窗戶,掩住了一室春光旖旎。而窗外的柏樹,還是那麼溫柔的搖曳,蓋住了春日里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