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畫師 第19頁

好一會,秋子若才輕輕眨動眼,將視線移向他,一見到他,乾澀的眼眶忽然聚滿淚水,一顆顆淚珠順頰而下,無言地對著他流淚。

司徒悅文喉頭一緊,她的眼淚像刀刀著他的心,他伸手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著她顫抖的身子,仿佛想將她整個人嵌入自己的身子。

「我……真的不知道……爹那麼……恨我,恨到……非得傷了我,才能弭平他的恨意……」她用左手緊抓住他的衣服,哽聲斷續地說道。

「噓!不要想這些了。」他低聲安慰她,輕撫她的發,讓她能夠平靜一點。

雖然他的心中,盈滿對秋祥的怒氣,但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任何責難秋祥的話,子若現在需要的是安慰。

膽敢傷害她,不管秋祥是誰,他絕對會要他付出代價!司徒悅文冷凝的眸中閃著森冷光芒。

「我的手……傷了,大夫說……」除了父親對她的傷害外,她更怕的是她的手傷會讓他們的感情產生變數。

「你的手怎麼了?痛嗎?」他稍微拉開距離,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包裹著布巾的手,蹙著眉心疼的問。

她以泛淚的迷蒙雙眼看著他,怎麼也說不出口,她的手再也無法提筆作畫了!

看著她欲言又止,傷心欲絕的神情,司徒悅文的心一凜,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大夫說了什麼?」

「他說……他說……我的手廢了……」秋子若再也忍不住掩面而泣,不忍看他失望的面孔。

司徒悅文的眼瞳倏地緊縮,身子一震,焦灼問︰「什麼?你的手廢了?」

「他說我的傷深及筋骨,未來無法長時間提筆,甚至拿筷都會費力。」她抬頭看他,低泣回道。

司徒悅文神情凝重,半晌才嘆道︰「沒關系,只要你沒事就好了。」

「你是不是很難過?我沒有辦法畫畫,是不是就沒有用了?」她雙眼紅腫,咬著下唇問出心中的恐懼。

他眉頭一皺,捧起她的臉正色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呢?就算你不能畫,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仍然不變。」

「可是……」

「不要胡思亂想了,現在你只要安心休養就奸,知道嗎?」他截斷她的話,輕吻她的眼,吻去她的淚水。

她的眼淚擾亂他的思緒,讓他的心都亂得無序了。

秋子若垂下眸,偎進他的懷里,聆听他平穩的心跳,漸漸平緩自己不安的心。

秋子若看著手傷前完成的畫像,心下一陣感慨,她曾是如此運筆自如的任意描繪她所看到的一景一物,如今看著自己仍包裹著白布的右手……她不禁幽幽長嘆。

少了繪畫,她的心彷佛空了一角,此生的遺憾,再也無人能彌補。

她將畫卷起,準備拿到書房給司徒悅文。她明白他嘴上不說,但對她不能再畫畫的事極為失望,這幅畫也許能讓他有一絲驚喜。

她走近司徒悅文的書房,尚未進門,就听到一道悅耳女聲傳了出來。

是文容月!

秋子若踟躕地站在門邊,對文容月的自卑仍在,心下猶疑著是否要進去。

「你對我繃著一張臉也沒有用啊!」文容月柳眉微蹙,對著在她面前踱步的司徒悅文輕嚷。

司徒悅文冷瞥她一眼,沒有搭話,卻也不再踱步,坐了下來。

「她真的不能畫了?」

一提這件事,他的怒火又猛地升高。「我真不知道她爹是在想什麼?竟然毀了一個天才!」

「也許費大夫有辦法可治……」

「沒法子了!就算接好筋脈,也不可能和以往相同,傷了就是傷了!」司徒悅文眉頭緊鎖,語調怒中帶冷。

「可惜了,我瞧過她的畫,真是好。」文容月真心嘆道。

「我會讓那老頭知道,傷她的後果!」司徒悅文冷笑,握著扇子的手緊得像要折斷扇骨。

「秋姑娘都沒說話了,你有什麼立場幫她報復,更何況傷她的人是她爹,你若真傷了她爹,只怕會讓秋姑娘更傷心。」文容月不以為然地說。

「我不是為她,我是為自己!他傷了子若,無疑是毀了我當初的計畫——」不想輕易將感情示人,他為自己的沖動,找個合理的藉口。

門外的秋子若听到這句話,整個人全呆了,手上的畫頹然飄落地,她的心如被利劍狠狠刺過,痛得她忍不住捧著心低喘。

計畫?原來她只是他的計畫?濃厚的悲哀籠罩住她,讓她幾乎窒息。

眼中無淚,只是乾澀的發痛,她的淚呢?心痛的感覺如此劇烈,為何她卻流不出一滴淚?

她如失了神魂的空殼,悠悠蕩蕩地離開書房外。

書房內的兩人,絲毫未察覺門外曾經有人,來過又傷心而去。

文容月嗤聲笑道︰「什麼壞了你的計畫,你老實些吧,你根本就是為了秋姑娘在生氣,對不對?」

司徒悅文一怔,臉上難得閃過一抹被人視破真心的窘意,仍不願輕易承認。

「是又如何?」

文容月望著他半晌,嫣然一笑。「你真變了,能讓你這個外表溫柔,內里冷情的男人變得如此,倒讓我羨慕起她了。」

司徒悅文聞言只是一笑,他是變了,一切都只為那個堅強的小女人而變。

第十章

「咦?這幅畫怎麼會掉在這里?」

一道詫異女聲自門外傳人書房,打斷里頭兩人的談話。

「誰在外面?進來!」司徒悅文挑眉揚聲叱道。

「見過三公子、文姑娘。」禾兒推門進書房,對兩人福身問安。

「你來這里做什麼?秋姑娘呢?」司徒悅文看著眼侍秋子若的禾兒問道。

「我剛去廚房拿藥盅,一轉回房就下見秋姑娘,四下找了好一會都沒看見她,才想秋姑娘會不會來找三公子……」禾兒將事情前因後果略述一遍。

「她沒有到這里,畫室找過了嗎?」司徒悅文一听秋子若不見,眉宇緊鎖。

「回三公子,我先前找過畫室了,不過……秋姑娘真的沒來嗎?」禾兒小心翼翼地偷覷文容月一眼,猶豫半晌才問。

她看得出文容月的出現,對秋子若是個不小的刺激,也許秋子若看見她在才沒進書房。

「為什麼這麼問?」司徒悅文挑眉,在瞥見禾兒乎上的畫卷時改問道︰「你手上拿著什麼?」

「是秋姑娘之前為三公子畫的肖像。」禾兒將手上的畫遞給他。

司徒悅文一震,她為他畫的像?

他展圖一看,果見畫中的自己,正揚唇輕笑望著遠處,俊逸的臉、頑長的身軀與斯文中帶著瀟灑的氣質,彷佛就要從畫中活起來。

「畫得真好!」文容月驚嘆道。

司徒悅文看著畫,臉色微微一變,倏地起身大步往外走。

「你怎麼了?三哥?」文容月怪異地看著他失了冷靜的表情。

他沒有回答,只是心焦往芙居奔去,進了芙居,一室的寂靜,不見任何人影。

禾兒追著他的腳步來到芙居,連忙問︰「三公子,怎麼了?秋姑娘怎麼了?」

「去叫楊羅來,另外問守門的人,有沒有看見子若,快去!」他轉頭叱令。

「是!奴婢這就去!」禾兒心想出事了,不敢耽擱地急往外走。

司徒悅文的胸口,仿佛彼人用力掐住,緊得險些喘不過氣。

不好的預感爬上他的背脊,冷汗浸濕他的衣衫。怕是她听到剛才自己言不由衷的話,誤會他對她的感情。

焦慮讓他無法再在屋里等下去,當他行經院落時,遇到趕來的楊羅和禾兒。

「三公子——」

「怎麼樣?有沒有見到人?」他沉著臉劈頭就問。

「守門的家丁說,剛見到秋姑娘出去,他覺得她的神情不太對,問她也沒有回答……」禾兒喘著氣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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