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家具設計師,但並不止于拿筆在紙上作業,還能實地熟練操作。
爺爺是個坐不住的人,只要不用上班、上課的日子,他就會去三峽祖師廟和那邊的木工師父混在一起。
她這個小苞班自然只要爺爺走到哪也跟著泡在哪,爺爺手把手教她木料的知識,刻刀、刨刀就是她的玩具,常常爺兒倆各自背上飲水和簡便工具,帽子一戴,山路上再撿根趁手的拐杖,就上山去認樹,常常一入山就好幾天,吃睡都在里頭。
只是她作夢也想不到,她穿越過來這里,竟然還是要靠木料吃飯……前世今生,只能說她跟木頭真的有緣。
「過兩天我尋思著和安娘子趕集去,把刨刀、柴刀、鑿子等工具買回來,就可以開始還債了。」
她這人沒什麼優點,在決定一件事情以前,她會思慮千遍,可一旦決定要做,便勇往直前,八頭馬車也拉不回來,她相信自己一步步總能走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來。
原來她攢那些碎銀是打算要用來買工具的?
田十四發誓自己並沒有打算要與她說這麼多話,但是不知不覺對她的疑問越多,就越想弄清楚,一問之下便欲罷不能了。
「啊,我差點忘了,趁著十四郎你今天精神好,外面日頭也不錯,把身體洗一洗吧。」她一擊掌。
田十四發誓他听到的話絕對不是問句,她也不是真心要征求他的意見,因為她話才說完,人已經走了出去。他還沒拉下臉,就見魚小閑雙手環抱,抱著一只中型的浴桶走進來。
田十四的下巴掉得幾乎收不回來。
她哪來那麼大的力氣?
難怪她說她會木工,就這把力氣對付起木料來,他前面所有的猜疑都能說得通了。
「臨時湊合著用吧,村里都沒有我想要的大浴桶,以後我們自己做一個大的,再灑上花瓣、精油,這樣泡澡才舒坦。」
花瓣、精油?
花瓣,他听得懂;精油,那又是什麼?
一下分不清心底那絲古怪的感覺是新奇,還是旁的什麼,魚小閑已經幾趟來回把水提來,再三兩下把他剝光,推進浴桶里了。
魚小閑在現代不是沒有見過露胸露腿的男人,那些拍露點寫真的巴西球員,一個個身材好得叫人犯罪,電影里猛男的身材哪個不叫人口水直流,說穿了那些猛男賣的就是身材,讓女人意婬用的……欸欸欸,不可以這樣褻瀆人家,現代女子精神生活貧乏,猛男肯出來賣肉,身為現代女性的她當然很不客氣的收下嘍!
不過她的C羅如今只能永遠不見天日的活在她的計算機里了!
至于眼前這個田十四,他沒有那些球員的身材有看頭,因為生病,皮膚帶著青白,又加上營養不良,肋骨瘦得一根根跑出來,唯一讓她臊得滿臉的是他胯下的大物意外的雄偉,她不小心睇了一眼就趕緊別開眼楮,用手里的細棉布巾飛快蓋住重點。
她好歹還是個黃花老閨女好不好?
一泡進舒適的熱水中,田十四全身上下彷佛都發出舒服的喟嘆,身體一動都不想動,任由魚小閑替他搓背洗頭,伺候他沐浴。
現下的他要計較男女授受不親,委實矯情。
她喂他吃飯,還說要請郎中回來給他看病——雖然尋常郎中解不了他身上的毒,她還把這破屋整理得像一個家的模樣,還幫他洗澡,這些事,除非身為他的妻子,誰願意做到這個分上?
他的心有些擺蕩,雖然他已經足夠確定,這女子雖有張他熟識的臉孔,但里子已經截然不同!
魚小閑一門心思全在他的頭發上,沒注意到他千回百轉的心思,嘖嘖,瞧瞧那髒水,他到底多久不曾好好清洗過了,老實說,她對男人的很多怪毛病都可以睜只眼閉只眼的將就過去,但就是沒辦法忍受不愛干淨的男人,更何況還是像田十四這種渾身臭酸的味道……
她換了兩次水,連田十四手腳的指甲縫都刷過一遍,全身洗了個紅通通,像在熱水里汆過的蝦子,才放過他。
「這是安大哥,也就是安嫂子相公留下來的舊衣物,十四郎趕緊換上吧。」她把一套半新的青色粗葛布短打還有腰束布帶找出來,在他身上比了比,田十四的肩寬要比安娘子的相公多上好幾寸,不過好在他瘦,倒還能勉強穿得上去,她把衣服遞給他,回過頭去把澡桶里的剩水用水桶一桶一桶提出去倒了。
田十四暗嘆她的細心,連這都準備了。
收拾過後,她見田十四已經慢吞吞的穿上衣服,見到那頭還滴著水的頭發……只能認命的拿起準備好的布巾,坐到床沿,替他絞起發來。
她絞著絞著,田十四的頭也隨著她的手勁左右擺動,直到她覺得頭發夠松軟干燥了,想讓他躺下休息,哪曉得洗過澡的田十四不知是精神不濟,還是難得洗了個舒服的澡,早已昏昏沉沉的陷入昏睡狀態。
魚小閑只得又伺候著他睡下。
瞧著他卷翹得不象話的睫毛,嘖,男人有這樣濃密縴長的睫毛,簡直是招桃花!
替他蓋上被子,他長長的腿依然有小半截暴露在空氣中,突然想起什麼,魚小閑爬下土炕,從竹籃子里找到一把剪刀,又重新爬回炕床上,把他的腳抬到自己大腿上,挨個兒的替他修剪腳趾甲。
她是女人,女人多少都有些小敝癖。
要她說愛干淨根本算不得什麼毛病,只不過,她除了自己愛干淨,也希望身邊的人不要太髒,至少別髒得她看不下去。
既然他是病人,少不得只有她自己來了。
看著他經過修剪的腳趾甲,她挺滿意的。
收拾過指甲屑,既然田十四已經睡下,她也沒了忌諱,重新把澡桶洗刷了一遍,換上干淨的水,自己也洗洗睡了。
第三章是毒不是病(1)
第二天,不知道誰家的公雞天才見亮便高高低低的啼叫起來,前世作息從沒正常過的魚小閑,這段日子雞鳴則起,天黑為了省油錢就睡,白天連賴床的丁點機會都沒有,每天這樣過下來,她都要以為自己變成了為了把握時間,聞雞起舞的祖逖了。
她下床打水洗臉,用青鹽刷牙的時候,田十四還沒醒。
炕床的好處就是夠大,兩人睡得開,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故意制造出聲響來,也沒有誰會吵到誰。
其實家中就那一床被子,名義上他是她的丈夫,兩人一起睡,合情合理,但是她魚小閑雖然骨子里是現代人,對男女之防沒有太多在意,可她到底還是希望和自己睡在一塊的是自己喜歡的男人。
穿到這時空和他拴在一起,與一個完全談不上感情的男人成了夫妻,難道她就得認命嗎?
看在他是病人的分上,她把家里唯一的一床被子曬過後讓給了他,自己將就著外衣睡覺,這樣日子也湊合著過了。
也幸好現在還不太冷,就算只是披件外裳睡覺,倒也沒有著涼之虞,只是等她手上有些余裕,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打一床松軟的被子回來不可!
她伸手又去探了他的鼻息,如同往常一般,鼻息雖然淺卻不是沒有,確定他還有呼吸,人是活著的,她便不再管他。
不想費事去起火烙餅子或煮粥,隨便翻找了下,才想到昨晚的飯菜別說剩下,連最後一片菜葉子都被自己吃光了。
家里的糧食都是和別人換來的,得省著用,一頓飯能不吃就別吃了。
喝了幾口溫水,她今日要和安娘子去趕集。
安娘子曾告訴她,烏桃鎮和寡婦村相距一個時辰的路途,並不算遠,一趟來回花不到兩個時辰,根據這些日子的經驗,田十四總會睡個幾天,今兒個要是醒了,她回來再給他弄吃的,左右餓不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