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鍋賣鐵養王爺(上) 第9頁

她很快張羅起午飯,從市集回來本來就晚了,又被老郎中這一耽誤,不知不覺晌午都過了,早上那糖餅早不知道消化到哪去,這會兒餓過頭反倒沒感覺了。

她也不理田十四,挑好菜、把鍋子洗淨,在灶上忙活開來。

食材有限,調味料也少得可憐,她最後決定把剩下不多的野菜燒成湯,然後用粗糧粉搓成團子,和著野菜湯一起煮熟,這叫野菜糊糊,美味又管飽。

她想起田十四那骨瘦如柴的身體,不自覺地從籃子里拿了兩個蛋,鍋里放上素油,煎了兩只荷包蛋。

「還要我喂飯嗎?」她把缺了角的大碗往田十四面前一放,里面兩顆蛋滑女敕滑女敕的相依偎。

「我自己來。」那味兒馬上吸引了他。

這些日子以來,他好像越來越不能忍餓了。

不過,這兩個荷包蛋都是他的嗎?她知道他喜歡吃半熟的蛋?

他心里生出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虛榮勁,兩個沁出蛋黃的荷包蛋,只有他有。只是他曾幾何時變得這麼幼稚了,以前不屑一顧的粗俗雞蛋居然就能討得了他的歡心?

不,「她」沒有出現之前,別說一天兩頓飯沒著落,好幾天經常都是饑腸轆轆的,那時的自己想著離死不遠,多一頓少一頓,又有什麼差別,可自從「她」出現後,連肚皮都知道要求生了。

魚小閑也拿起筷子開吃。

她的吃相文文靜靜,田十四竟然覺得有些賞心悅目。

吃過飯,她拾掇了一切,照例又用茶枝給他泡了杯茶,然後拿起買回來的工具,出去收拾她那些拖回來的粗木棍子。

田十四在房子里呆坐了一會兒,喝了茶,感覺消食消得差不多了,回到炕上,倒頭睡了個午覺,再度醒來後,透過院門,就瞧見魚小閑的側臉和不住做事的雙臂。

她,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豬晚,一個人把里里外外的活都攬去做,太辛苦了。

若一般男子這麼工作一下午,胳膊估計都不像自己的了,照她那樣繼續下去,肯定是累得不得了,但他又不能干活,都說落難的鳳凰不如雞,曾幾何時,他田十四墮落到要一個女子來養他?

他太陽穴上的青筋迸了出來,五指握成了拳。

第四章擺攤發小財(1)

所謂過日子呢,就是一些穿衣吃飯的事。

兩人平平靜靜的過了幾天,倒也沒什麼大事,因為不必再忌諱她,他夜里也開始盤腿打坐運功,逐漸感覺到先前體內滯礙難行的經脈活絡了,他沒敢大意放松,仍舊循序漸進的運氣,氣該往哪走,便往哪走,一個周天下來,整個人神清氣爽。

魚小閑熬好了藥端來給他,提醒他趁熱喝後,便走到一旁拿起針線。

他將藥一口飲盡,瞥了她一眼,白天她泡在那堆木料里,刨、鋸、削、砍、鑿,看起來都難不倒她,晚上還要對付那塊葛布,不過,她應付木材游刃有余,這針線……他就不予置評了。

「妹子、大妹子,你可在家?」是安娘子的聲音,她瞧見房子里有燈光,料定屋內有人,臉上堆滿笑容,快手快腳的走進來。

堂屋里,田十四閉目養神,炕床上的魚小閑趁機丟了手里的活兒,「嫂子你怎麼有空過來,不是得盯著箏哥兒的功課?」

兩人慢慢熟了,魚小閑得知安娘子未婚前是一個小吏的女兒,在家極受寵愛,琴棋詩書畫都沾了皮毛的,對于夫子讓安箏帶回來的功課雖然談不上指點,但小叔有沒有專心讀書寫字,還是能知道的。

「田當家的。」她有些拘謹的打了招呼,也不等他回應,徑自越過他,和魚小閑坐到一塊兒,其實是因為她經驗豐富,知道這位當家是不會理人的,不想自討沒趣,順便將帶來的布巾攤開,里面是幾顆新鮮的雞蛋。

「這會兒嫂子怎麼有空過來我這?」

「家里的母雞下了幾個蛋,分幾顆你們吃。」

「嫂子幾天前給的還沒吃完,這會兒又拿來,俊扮兒和箏哥兒都在長身子最需要營養,應該自己留著。」

按理說一個男人每天一顆蛋,蛋白質也就夠了,只是這鄉下地方,沒有別的蛋白質來源,家里有母雞肯下蛋,莫不收著掖著給家里的男丁吃,哪像安娘子,母雞只要多下幾個蛋,沒有不往她這里送的。

她知道安娘子三天兩頭給她送蛋,是因為知道她買不起這玩意,而她家還有一個急需補充養分的男人在,魚小閑很感激她的一片心意。

「又不是什麼矜貴玩意,你就別跟我客氣了,說到底我還要來謝你,我那小叔為了擺弄你給他的什麼五子棋,早早就把功課做了,我出門的時候別說理我一下,叔佷倆一個自己跟自己下棋,一個堆迭著你給的積木,都忙得很呢,不過,我說妹子,你每天已經忙得不可開交,還給孩子做什麼玩意呢?」

「就一些邊角料,丟在角落也只是佔地方,搗鼓些小玩意給孩子打發時間,沒什麼大不了的。」

「還說呢,這不是心疼你嗎?」安娘子白她一眼。

「我知道嫂子心疼我,不過嫂子別小看下棋,除了可以玩五子棋還能玩圍棋,下棋容易上手,老少皆宜,而且趣味橫生,引人入勝,不僅能增強思維能力,提高智力,對小孩子來說是玩具也有助于修身養性,是好東西。」她沒忘記小時候看漫畫《棋靈王》的激動,漫畫整套往家里搬就算了,為此還大張旗鼓去學了圍棋。

「下棋居然有這麼大作用?」她雖略通皮毛可不懂這些道理,只見自家小叔著迷得很,除了抱書,就是棋盤,連吃飯都不是很上心了。

看似閉目養神的田十四眼皮微微顫了下,明明是個鄉村野婦,可是越和她相處,每天都能發覺令人訝異之處。

對一般閨閣女子來說,琴棋書畫只是為了討得好夫君的一種工具,或者是作為婚姻中的一種情趣,但是對一個村婦來說,琴棋書畫比不上能干活和持家重要,這女子絕對不是出自什麼書香門第的閨女,但她居然懂棋。

這世間令他好奇的事情不多,能讓他投注眼光的人更是稀少,這會兒,他倒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麼不會的?

「孩子不能死讀書,凡事都照著書本走會變成不通氣的書呆子,培養一點興趣,對他來說總歸是好的,反過來也能成為激勵他讀書的動力。」

凡事都照著書本走會變成不通氣的書呆子,這是把大部分的讀書人都給罵了。

她好大的膽子!

但是他喜歡她這份膽量。

「我是怕你手疼啊,一個女人家每天拾掇那些木料,我又幫不上忙,瞧你這雙手都成了什麼樣子……」安娘子還在感嘆,一瞧魚小閑重新拿在手里的東西,不瞧不打緊,這一瞄,竟是瞧傻了,那布料上走的哪是針線,簡直就是亂七八糟的蜈蚣在爬,歪歪扭扭不說,針腳有的長有的短,有的索性漏掉好幾針,這哪是個婦人手里做的活?難道她出閣前在娘家沒學過針線?

「……你這是想做什麼?」她難得被魚小閑逗笑了。

「就單衣唄,我那……當家的,老是躺在床上,想說身上要能有件柔軟點的料子,人能舒坦一點。」她瞅了仍舊閉眼的田十四一眼,見他狀似睡著,對她們倆的對話毫無所覺,但還是壓低了聲音。

「我針黹不行,搗鼓了那麼些天,它還是不听我的話。」

「成,就交給我吧,過兩天我包準它妥妥當當的回到你手里。」安娘子搖頭,臉上一片溫柔,真當魚小閑是她親妹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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