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難鳳凰 第19頁

路,曲曲折折,她任由著他領著自己在黑暗中奔馳,雖在黑暗中,但她卻從沒有過這麼一刻肯定了自己的方向。

石崩雲雖帶了個不會武的鳳凰拖了他的速度,但他當初遣人挖地道時早已在里頭設了不少岔口及陷阱好拖延後頭追兵,且他偶爾下山除了買些新奇東西討她歡心,為的就是視察甬道的挖掘工作。三盞茶後天光乍現,兩人出了地道來到山腳邊的出口。

「就送妳到這兒了。」燦亮的天光下,石崩雲聲音重新恢復往日的漫不經心,鳳凰卻听得心冷。

「什麼意思?」她茫然瞠著大眼睇著他,突然發現他含笑的眸子離她好遠。

「什麼意思?」他哼笑一聲,「不就是分道揚鑣的意思嘍!」

「你在說什麼?我們的約定呢?」

「約定?!」他仍是在笑,只是眸子里冷冷清清。

「趙姑娘,如果在下沒記錯,咱們的約定是我協助妳殺了皇帝老頭兒,然後……一他笑了笑,「妳當我的女人!」接下來,他眸子里注入半真半假的遺憾,「可是妳並沒能殺下手,所以恭喜妳了,妳已是自由之身,不再受制于趙光義,更不再受制于石崩雲了。」

鳳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楮消化著他的話語,卻在此時瞥見一道熟悉人影由樹上躍下朝她邁進,是仗劍。

她總算了解了他的意思了,「你一早就算準了我會殺不下手,所以早和仗劍約好了讓他在這里等我?」

石崩雲笑了問︰「怎麼樣?有沒有很感動?那三千兩銀子花得很值得吧?」

鳳凰沒看向仗劍,只語氣艱難地問石崩雲,「你甚至不問問我的意思,就幫我做了決定?」

「方才在里頭妳就已經做了決定了!」石崩雲歇下笑,嗓子有些幽冷。

「妳甚至還想用同歸于盡的方式來完成妳與武狀元的白首之盟,不是嗎?現在不更好,皇帝老頭兒沒死,妳也沒死,妳和妳的武狀元未婚夫並未走上背道而馳的絕路,屬于妳的嶄新人生,即將開始!」他淡淡地道。

「快帶她離開這里吧!」石崩雲側過眸看了眼仗劍,並順手揭去她臉上的面具,擺明著要與她涇渭分明,「若等到後頭追兵到了,她就很難和這樁事兒撇清關系了。」

「那你呢?」出聲問的是仗劍。

「我?」石崩雲笑嘻嘻將手上面具納入懷里。

「這麼鬧了場,笑面閻君原在十大通緝要犯的排行位置又該挺進了吧!行刺當朝天子,向咱們殺氣門祖師爺荊軻看齊,沒什麼不好,和官府作對是家常便飯,別管我了!包何況,我早想著要和那少年英雄武狀元會上一會,這一回會是個好機會。」他漫不經心又笑了。

「不要!崩雲。」鳳凰心口縮了縮,突然無法抑制地掉下眼淚,「不要!」

「不要?」他笑著順手拂去她的眼淚。

「小鳳凰,妳是不要他死還是不要我亡?這顆淚水又是為了誰淌?放心吧!玩玩不代表非要有人喪命,至少我可以答應妳他絕不會死,我不會殺他的,這樣子妳才能有機會和他來個龍鳳團圓的大結局。」

遠遠傳來足音,兩個男人同時起了動作,仗劍抱著鳳凰躍上枝頭,而石崩雲則是自背後抽出閃靈劍躍上大石,臉上是漫不經心的等候。

「仗劍!幫幫我,阻止他們。」

鳳凰伏在仗劍懷中哭泣,卻只感覺得到耳邊的風聲咻咻,別過淚眼看著那戴著面具好整以暇的石崩雲,她發現他離她好遠、好遠……

「不!」仗劍難得違逆了她的意思。風在飛、淚在飄,仗劍的聲音在她耳里听來清冷。

「他顧忌得對,弒君是個牽連多大的事兒?即使皇上放話說不追究,但那些文武百官及好事者又怎可能放過這麼個揚名立功,或者是陷詬別人的好機會?這樁事兒,終歸是該有個人要出面去頂的。」

「但主謀者是我不是他,這事兒從頭到尾根本與他無關。」她在仗劍懷里邊哭邊搖頭。

「妳錯了。」仗劍冷冷回答,「自從收了妳的訂金後,他就已經與此事月兌不了關系,而在一開始,他就是抱著做賠本生意的心態在做這檔子事,他是心甘情願的。」他冷笑了下。

「他怎麼會這麼笨?怎麼這麼傻?」鳳凰喃喃念著,眼楮干了又濕,「他明明是個很聰明很聰明的人……」

「石崩雲是很聰明,只不過這一回他卻做了件傻事。」

仗劍瞇起眸子若有所思,「他愛上了個女人,一個叫做鳳凰的女人。鳳凰,」他垂首睇著她,語氣中含著遺憾,「當一個聰明的男人陷入了情網,就會變得很笨很笨,甚至于還會比普通的人都還要笨。」

遠遠後方傳來兵器鏗鏘聲響,鳳凰僵在仗劍的懷里……

第九章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

甭燈不明思欲絕,卷惟望月空長嘆。

美人如花隔雲瑞。

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滌水之波瀾。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唐?李白

開封城外二十哩處郊野,有幢精致靈巧的小小別業--洞天居。

別看它小,事實上,它里頭的設計別有洞天,除了典麗院落及兩層樓宇外,另有暗道可以通到別的地方。

別看它沒沒無聞,事實上,那只是它的主子不想讓人知道罷了。

當然不能知道嘍!這洞天居的主子便是駱老實,若讓人知道一個乞丐頭兒可以住這麼好的地方,怕是誰也不想再去施舍濟貧了吧!

在乞界,駱老實的乞兒幫是誤打誤撞打出了一片天地的,駱老實不會武,只是唱蓮花落討飯挺有本事的,他壯年時正值天下大亂,亂世里什麼都沒就是孤兒最多,一方面是心軟一方面也是他腦子夠清楚,與其讓那些孩子們在外頭讓人當喪家犬欺負,還不如將他們全組織了起來聚集成了一股力量,于是乎,乞兒幫就是這麼而生的了。

駱老實誤打誤撞成的乞兒幫也幸好有個本事足夠、性格強悍的駱拓幫襯坐鎮,才能逐步在乞界立下萬子,並讓其它人要不就回避、要不就索性也加入,背後好有人可以幫忙撐腰。

所以現今的乞兒幫,底下分了八大分舵,遍布河洛、魯甘一帶大小鄉鎮,幫眾已逾萬人。而依乞兒幫自開幫以來的規矩,乞得收入必須一半充公歸于駱老實統籌,這麼些年下來,他早已躋身為小小盎豪之一,只是人富不得忘了本業,他每日還是按著多年來習慣的路線去乞討,穿的吃的也多半是撿回來的,如果不說,誰都不曉得他下半輩子早就可以退休享清福了。

他向來堅持一日做一日食的原則,所以吃的穿的仍是像個叫化頭子。

這幢洞天居是駱拓為駱老實安養晚年而要人蓋的,知道的人並不多,除了駱老實和駱拓外,就只有仗劍及鳳凰、蟬兒知道。

洞天居里沒有丫鬟僕役,駱老實勞動了一生早習慣凡事自己動手,所以這里一年到頭都是冷冷清清的,不知道的人路過了還會以為這兒只是幢無人居住的廢宅。

「鳳凰呀!妳整天不出聲老這麼窩在這里也不是辦法呀!」

駱老實睇著窗邊那幽魂似的鳳凰,拉長了嗓音。

不乞討時他惟一的享受便是捉根水煙袋抽抽,這會兒他用水煙袋搔搔光禿禿的腦袋瓜,覷著沒有表情的鳳凰。

「妳該知道義父的規矩,所衣所食當靠自己出力,咱們乞兒幫,是不養廢人的。」

「那正好,您就別養了吧!」

幽幽嗓音自鳳凰口中逸出,這些日子她的進食多半是駱老實既哄帶騙的結果,否則,她壓根就沒有吃東西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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