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為妃 第15頁

房子越可沒想過自己才回來幾天,床都還沒睡暖,兄弟們惦記的居然是這種事。

「既然是母親的意思,兒子遵命就是。」他是知道母親的,又看了眼表情各自不一的兄弟,縱使心里有數,知道這日子早晚會來,事情遲早要發生,但仍一口氣難平,拂袖就想走。

「爹,听听他們還要說什麼,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猴兒似的趴在他膝上的房荇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悄悄說道。

一個小孩的動作,也沒人多作他想,房子越忍了忍,抬起來的又落了回去。

族長接著掏出幾張紙,「永業田和祭田是不能動的,老大到底佔了嫡長的位子,必須奉養母親,自然多分些,這府里,上上下下多靠老三打點,他的分也和老大一樣多……」

這些人是早就說好了的,房子越慢慢心涼。「這渾水,我們一家不去蹚,你們愛怎麼分就怎麼……」

房荇可是急了,她老爹這種個性一發起脾氣來,可是會什麼都不要,這種性子自古以來只有虧可以吃。

這攸關他們家以後的活路,她絕對不要像以前那樣寄人籬下,忍氣吞聲,一輩子低人一等。

她看似不懂事的截住自家老爹的話尾,那樣子要有多無邪就有多無邪,「族長爺爺,那我們家起碼要有一間瓦房,幾間鋪子過活吧?」

「咳,產業是有的,西郊城的宅子,不過那宅子多年沒人住,可能需要花不少銀子好好整頓才行。」至于鋪子,絕口不提。

「我記得祖父年前曾留下遺囑,他老人家給爹爹留下的可不只有宅子,還有鋪子、莊子,我記得有一家錢莊。」想用一間破房子就打發他們一家,把他們當乞丐了。

「你一個小娃兒別胡說!」族長看樣子是知道這事的,只不過不知道拿了房老太太什麼好處一面倒。

也罷,他們家在京師既無人脈,也無勢力,其實就跟盲眼瞎子差不多,就算爹爹有舊交故友,族人從他們身上卻是撈不到任何好處的,房老夫人扎地生根那麼久,給的好處才是真金白銀的,這事不用說,三歲的小孩也省得。

「荇兒……」房子越可沒想到女兒這麼強硬,沉澱後一想,發現女兒說的句句在理,他方才要是沖冠一怒的走了,以後他們這一家子……

「爹,今日忍下這口氣,日後就得忍無數的氣,該我們的,我們要是不拿,豈不是對不起爺爺他老人家在天之靈?」這些一個個都是貪婪無恥的人,她要爭,該他們家的,她都要拿!

女兒的話流淌到肺腑,房老爹看著她那滴溜溜輕轉的眼珠,本來怒火已經燃燒到眼楮的心情忽然消融了。

房荇轉向族長,「荇兒不敢胡說,我爹平常看邸報,家書往來,或者辦公的時候,我都在他的大腿上,祖父仙逝的時候,爹回來奔喪,回去之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祖父的遺囑念給我听過了,既然要分家,我們家該得幾處產業,要我背給族長大人和伯伯叔叔們听嗎?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們家是人少,也不敢讓族長非要一碗水端平,做到多公平,可也總不能讓我們衣食無著,這傳出去可就難听了對不對?」

大人們完全石化了。

族長忽然有些不自在,這小泵娘明明年紀還小,說起話來,字字在理,那語氣,那眼神卻像洞悉一切人情世俗的成熟和……狡猾?

這房家老二不是個沒用的,只是時運不濟,不如賣他個人情,下任族長競爭激烈,自己的兒子想接這位子,房老二未必不是助力。他心中的小算盤打了又打,這一凝神,又接收到房老夫人著急的眼色,揣著那幾張燙手的紙,心中已有了盤算。

「這些年,物價一年比一年高,你弟兄內院人口都不少,用度花費像水流似的,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弟妹你說如何?」

「族長您的意思是?」房老太太可沒想到一把火會燒回來,她一開始就沒打算要當壞人,才會委托族長出面處理。

「要我說這城西的宅子的確是破舊了些,就算修繕,一時也不能住人,鋪子嘛,子越是個文人,經商定不在行,不如就把城南那間佔地小些的宅子給他們,那周邊的田產也一並給了,弟妹可同意這決定?」

房荇听了實在不滿意,這房府小一輩的,個個穿金戴銀,隨便一根頭釵,隨便溜的鳥,都夠平常人家十天半個月的家用,這會兒卻同他們斤斤計較。

是其心可誅!

房老夫人考慮了下,城南的房子地處郊外,那旁邊的田地出產也不多,要拿城里那些值錢鋪子比,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劃算。

她一直不去看房子越,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爹,您說呢?」房荇轉向父親。

「咳,我說小孩子家家的,做人不可太貪心。」族長有些怕了這丫頭。

「就不知道是誰貪心了呢。」給了宅子就比較大方嗎?沒有鋪子營生收入,他們又能坐吃山空多久?

「你這老匹夫,誰讓你這樣說我女兒的!」房老爹拍桌子了!他不忍了,女兒可是他的,誰都不許說她!

今日這事誰都知道是他們理虧,因此即使房子越對族長口出不敬,也沒人敢說什麼,畢竟若是捅出去了,他們誰也討不了好。

「咳,那就……說定……了。」一向被人敬著,尊著,從來沒有誰敢對他橫眉豎眼的老族長嗆著了,這一家子、這一家子……沒一個省事的。

老族長因為嗆咳的太厲害,眾人忙著遞茶拍背,一團亂的時候,房老爹扛起女兒,「最遲明日把地契、田契給我送來!」

爺兒倆走出正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行李還沒全部歸置妥當,房家一行便又搬出了房府大宅。

杜氏心里著實氣得很,這些年,夫君的月俸有泰半是寄回家奉養母親,貼補家用的,他們自己過得拮據不說,荇兒都幾歲了,身邊一個貼身的丫鬟也沒有,什麼都靠她自己來,那些人如今把功勞一筆抹去,居然還這樣坑了他們,除了給一間宅子,其它都吞吃了。

真要這樣忍氣吞聲嗎?可不吞不忍又如何?

她心里突突直跳,憤恨又惶恐,但是在兒女面前,卻忍著沒掉一滴眼淚。

她是母親,怎麼可以哭給孩子看?那孩子怎麼辦?

「娘,我們要搬家,您不高興嗎?」同坐在馬車里,房荇看著母親那一夜突然憔悴了不少的臉龐,討好賣乖的摟著杜氏的胳膊。

「荇兒高興嗎?」

「高興。」

「哦,為什麼?」

「娘不用每天去祖母前面立規矩,站得腿都冒青筋,爹也不用和叔伯們置氣,鄉試眼看要到了,哥哥也能安心讀書赴試,我也不用在那里扮淑女了,多好。」

「你這丫頭,說的是什麼話!」杜氏卻是笑了。

在外頭趕車的房老爹和房時也听見馬車內母女倆的談話,本來凝重的面色在對視後,又豎起耳朵繼續听壁腳。

「是少了那些糟心事,可是,往後要煩惱的事情只會多不會少啊孩子。」杜氏替她梳理有些亂了的頭發。

「娘,這世間人只要活著,有誰不煩惱的,世事有什麼是不能解決的?遇到事,想法子就是了,操心煩惱于事無補,哭哭啼啼也于事無益,浪費眼淚而已,要我說,窮有窮的好,不怕人家來打秋風,而且,我們家也不到揭不開鍋的時候,您就別多想了。」

半個時辰後,他們的新家到了。

杜氏和房荇分別下車,房子越已經帶著兒子和幾個家丁開始搬卸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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