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趕來,她略感疲憊,沒怎麼招呼,先走到沙發上坐下,吁了口氣。
「還好嗎?」他走到她身前,關心地問。「你看起來很累。」
「沒什麼。」她將全副重量靠在椅背上。「只是幫呂姐整理了下屋子。」
「下次不要這麼勉強,累的話,先回去休息。」
「嗯……」她悶應了聲,閉了閉眼,不想說話。
也許她的情況真的不該來吧,不然為什麼連他體貼的話語都讓她反常地覺得好討厭?她其實希望他說,你這麼累,還是來了,我很高興。有段日子不見了,我很想你……
唉,果然太累了啊,她自嘲地扯唇,笑自己居然作起白日夢來。
看她的樣子有氣沒力,他擔心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行。」她坐直,打起精神。「今晚沒有音樂,我會睡不好。」
先前听他說要整理練舞用的CD,她自告奮勇約好來當幫手,順便要借幾張回去。
見她一臉堅持,他笑道︰「好吧,那我們速戰速決。」
動手整理時,他跟她閑聊︰「呂姐的病好點沒?」曉得她剛探病回來。
「沒事了。」瞥眼他專注的側臉,想到方才臨走前呂姐說的話,她喉頭驀地緊縮一下,沖口道︰「如果……」欲言又止。
「怎麼了?」他回望她,她的樣子像有心事。
「……以前你不是說過,如果你要再次參與演出,會讓我為你設計舞服?那個約定還算不算數?」說完了,才察覺自己問了什麼。
瞧她神態認真,像是有點緊張自己的答案,他嘴角上揚。「當然算數。只要你願意,能幫我設計舞服的人只有你一個。」怎麼忽然問起這個?猜想她在為未來不安,他安撫道︰「是不是在想呂姐回去後的事?不用急,工作可以慢慢找。」
「哦……這里準備要當我的後盾嗎?」她注視他問。
「隨時。」這答案似乎令她滿意,所以他見到她的笑臉,可愛得讓人心動。
他們邊整CD,邊討論里頭的音樂,他將其中一張拿到音響中播放,她坐到沙發上聆听,拿著CD殼觀看上面的簡介;他坐在地上幫CD標簽分類,待幾曲播畢,再回頭時,發現她已躺平在沙發上睡著。
起身輕步走到她身前,凝視她的臉,見到她眼下淡淡的黑影,他暗嘆,看來她是累壞了,剛才自己為何失策,不堅持先送她回去休息?
也許他只是……太想念她了。
從下午開始,莫名煩躁的心情,在見到她的那一剎,煙消雲散,他才發現,自己一直在期待她來。
這時,看著她這樣沒有防備的睡臉,他感到有股熱能在體內擴散;這陣子只要一想到她就會這樣,而這次是種簡直要燒起來的感覺。大手忍不住模上她的臉,柔女敕的觸感教人無法收手,涼涼的呼吸拂在手背上,沒有解熱,那把火反而竄上了腦,燒融理智,他忽地梗住呼吸,不知自己在做什麼……
鈴鈴鈴……突如其來的電話鈴響,使睡夢中的人驚醒睜眼。
怎麼也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會是張近在咫尺的俊臉……什麼?她震住,腦海一片空白。
他……是他?!他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靠近?
一眨眼,他已退離去接電話,她愣望他的身影,他面色如常,若無其事,跟人講電話的語調也極平穩,方才那僅有一秒的畫面……是夢?
可是、可是……她無法不心跳如擂鼓,無法不去一直回想、一直回想他……他剛剛……是想吻她嗎?
第六章
事隔數日,聶鳴鋒依然震驚不已,無法相信自己當時做了什麼——
他居然差點趁其不備吻了她!
他在想什麼?鬼迷心竅嗎?要不是有人來電,他豈不……
內心的震蕩尚未有平復的跡象,一通意外的來電,竟又帶來新沖擊。
「我問她,願不願意跟我一塊回紐約。」呂姐帶來的消息,讓他震動。
這真是件喜事,有人這樣賞識她,他該為她高興。
「不過……」呂姐停頓一下,沉吟著該怎麼說。
「難道她拒絕了?」這太荒謬,他不禁聲調微揚。
「不,她還在考慮。但我想你也知道,她不太吐露心事……我總覺得,她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問過她從前打工地方的前輩,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听說這幾年里,你跟她接觸比較多,所以想請問你是不是了解內情。」
他攢緊眉,沉聲道︰「我會找她談談。」
幣斷電話後,他靠著桌面沉思,眉間折痕越來越深。
就他所知,呂姐這人無論在業界或私下都風評甚佳;更難得的是,他感覺得出,這位前輩不僅有心栽培她,同時十分關愛她。呂姐在言談中透露,到了那邊,希望她進修之余,可以繼續擔任自己的助理,生活方面也會替她安排,她可以半工半讀,適應得好,說不定還能領到獎學金作為津貼,經濟負擔不至于太過沉重。
能得此際遇是三生有幸,她到底還有什麼好遲疑的?
想起那天她的欲言又止,其實是為了這件事吧?為什麼她那時不跟自己商量?難道他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心里的不是滋味,使他更感煩躁。
懊死,聶鳴鋒,你究竟怎麼回事?你的冷靜果決跑哪去了?現在不是扭捏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好好跟她談談,勸導她做出正確的決定啊。
但是,眼睜睜望著桌上的電話……他心頭一凜,不敢相信此刻內心的動搖。
他竟在想,自己能不能夠若無其事,就這麼將她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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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點有沒有空來舞團一趟?我有話跟你說。」
周末假日,聶鳴鋒的一通簡短來電,讓丁薇霓的心情七上八下了一早上。
這是第一次,他不為公事主動找自己去,而且還是發生在那件事之後……他會是要說什麼?會不會是……為了那天的事?
到現在她還不確定,那是不是一個夢而已,又無法克制自己不去多想,所以在那之後,她一直避免去舞團,怕一見到他,會不小心做出什麼沖動事。
你那時是不是……想要吻我?你是不是也對我……
下午,站在舞團門前,腦中忍不住冒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她耳根發熱,心口撲撲跳。別胡思亂想了!她甩甩頭,把那些亂槽糟的念頭用力甩掉。
按下電鈴,門開了,門後,男人的臉上,表情是少見的嚴肅。
「……怎麼了?」她莫名僵住,奇怪的預感,讓她瞬間後悔自己來了。
「進來再說。」在她入內後,他關上門,踱到靠沙發的牆角邊。
她在沙發上坐下,感到氣氛凝重,不安起來,下意識揪緊雙手。
他靠著牆,雙手插口袋,像在思考如何開口,那模樣令她如坐針氈,忍不住站起來,正要發問,听到他開口︰「前兩天,呂姐打過電話給我。」
什麼?她背脊一涼,臉上表情凝固。
他知道了?!她震驚心顫,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從緊窒的喉嚨里逼出一句︰「哦……是嗎?」
「你不打算告訴我你的想法嗎?」還以為她會主動跟他解釋當中隱情,沒想到她只打算這樣帶過?劍眉緊緊糾起。「為什麼遲遲不答應?」
不知為何,那張俊臉上不苟同的神情,忽然使她的脾氣整個沖了上來。
因為我舍不得你——這個理由如何?夠不夠!有一瞬間,她差點就要對他這樣失控大吼,但最終沒有。
誰教她非常明白,那對他而言,非但不夠,還薄弱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