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蘆 第2頁

小乞兒愣住。「學武?」

「是呀。學武後便不怕被人欺侮,好處多呢!」有絲利誘的味道。

見他仍是呆呆的不作聲,藍衣公子又道︰「而且學武每日都有花生可吃,不用餓肚子……」擺明是拐騙了。

聞言,小乞兒用力點頭。「那我要學!」

他滿意一笑。「好。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小乞兒屈指算了算。「六、七、八、九……十歲。」

「唔,較雲深小了五歲哪……」他喃喃自語。

「雲深」是什麼?小乞兒疑惑地望著他。

他忽地一拍大腿,笑道︰「那好!你記著,我姓秦,單名一個涼,是『流雲派』弟子,以往在江湖上有個渾號叫『撩雲素手』,你記得住也罷,記不住也罷,總之今後我便是你師父了。待上山後,你再行拜師之禮吧。」

心念微轉,又道︰「往後你便跟著我姓吧。既然你叫阿軒,就叫……秦軒,器宇軒昂的『軒』,可好?」不知他的名是哪個字,他隨意選了個諧音字。

小乞兒懵懂地點點頭,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往後不用挨餓了,真好……

師父待他很好,他也真沒再挨餓。甚至,每餐必有的花生,已讓他有些吃怕了。

師父說,學武後便不怕被人欺侮,好處甚多。

但師父漏說了一樣--練武,不輕松。

每日扎二、三個時辰的馬步,只是基礎。屋後的庭園內有一排長木樁,上頭的雪水全結了冰,滑溜不堪。扎完馬步,師父便帶他至那兒練功。

「『流雲劍法』之所以稱為『流雲』,乃因其形如流雲般變幻萬千,教人捉模不透。練本門劍法,最要緊的是要身手敏捷,若身形沉滯,便使不出『流』的意境了。」見他神色茫然,秦涼道︰「日子久了,你自會明白。『流雲劍』注重的不止劍之形,同時也得搭配本派獨門輕功,方能使出精髓。這輕功有個淺白的名兒,叫『不沾雲』,意指使得好,便如自雲端上滑過而足不沾雲。若將這項輕功學成,你便算藝成一半了。」

伸手指著那排木樁,又道︰「往後你便每日來回不停地走這排木樁,直到能在上疾奔而不落地為止。」

他依言而行,一日總要摔個近百次,所幸地上積雪深,才不至受傷。

漸漸地,他的步伐純熟了,由一開始踩過五根樁便跌下的拙樣,至現不可以平穩地度過半排木樁。

在努力不懈的勤練下,幾個月後,他終于成功了!興匆匆地找來師父,帶著點炫耀的意味,在其面前演練一次,盼能搏得贊許。

秦涼笑著點頭。「不錯。你根骨佳,加上練得勤,自然學得快。雲深當初也用去同你差不多的時間呢!」

這是他第二次听到「雲深」這個字眼,卻不是最後一次。

後來,他總算知道「雲深」是什麼了。

那是他已藝成下山的師姐--紀雲深。

秦軒滿十五歲那年,已將「流雲劍法」和輕功「不沾雲」學全。師父要他下山闖一闖,見見世面。

下山前夕,秦涼帶他至一面高大石壁前,有些感嘆地道︰「沒想到這麼快已五年過去了。五年前,我才送走你師姐呢!」

「師姐」這兩個字,使他眉心微微地蹙了一下。

這位素末謀面的師姐是師父的得意門生,師父時常提起她。

他溜過冰樁時、他邁過急流樁時、他體會出「流雲劍法」第一式時……這位師姐沒一次由師父口中錯過參與。雖說師父從未說過她優己劣,但他仍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是他做得好,師父怎老說師姐如何如何……

對這位師姐,隱隱、隱隱有些敵意。

「下山後,你至蘇州季家莊,找你師伯。」秦涼交代。

「是。」

「徒兒,你劍法已學透徹,現今就差火候,這點為師是放心的。你性子雖不夠沉穩,但為師相信你自有分寸。下山後凡事三思而後行,切勿莽撞,以免惹禍,明白吧?」

「徒兒明白。」他唇畔微揚,師父仍將自己當孩子啊。

秦涼瞅著他半晌,臉色難得的嚴肅。「往後行走江湖,你打算秉持什麼信念?」指向面前的高壁。「給師父一個字,刻于此上。」

他微微一笑,知道師父此舉半是考驗自己的功夫,思索片刻,抬足在石壁上一點,急躍而上,拔劍在面前石壁上方迅速刻起字來。石壁堅硬,長劍雖利,若無內力灌輸其上,也只有磨損的份;他此時功力已有一定修為,劍尖隱含氣勁,劃石如紙。

最後一撇完成,他一個翻身,飄然落地,姿態優雅不俗。

秦涼抬首瞧那足足有人身高的字,抿唇淺笑。「五年前,你師姐在對面崖邊刻了個『情』字,你待會兒下山時可順道去瞧瞧。」

聞言,他孩子氣悶悶地想︰臨別在即,師父卻還只念著師姐……

沒察覺他的心思,秦涼半開玩笑地道︰「在未闖出一番名號前,勿回來見我,知道嗎?」仰望那字,又道︰「待你回來,再告訴為師是否有遵循你現下刻的字。」

他微笑。「弟子遵命。」

二人道別後,他施展輕功,自峭壁上半溜而下。

目送他的背影成為一個黑點,秦涼心生感觸︰哎,想當年攜他上山,他可膽怯得緊,緊環自己頸項的力道足以勒死人,如今卻將陡壁當平地似的……

再抬首,瞇眼瞧石壁上那被日頭照得微微發亮的字。

那,是個「義」字。

唇一勾,輕輕笑了。呵呵,一對有情有義的師姐弟呀……會在江湖上有何作為呢?雲深若見到她師弟,肯定會很開心吧?

半個月的長途跋涉,秦軒總算抵達蘇州季家莊。

莊主名叫季明峰,相貌清瞿,雖年近中年仍豐采不減。他膝下有一子一女,男俊女俏,兒子季秀鴻現年二十,女兒季秀菁則即將及笄。

當晚,季明峰替秦軒設宴洗塵,他的一雙子女和門下弟子全數到齊,足見盛重。

酒過三巡,季莊主笑道︰「听說我又多了位新師佷,今日一見,果真一表人才。不禁使我想起五年前,雲深佷女初來這兒時的模樣。她在此住了半年,便只身出外闖蕩了。想不到才一眨眼,又這麼些年過去了……」言下有些感嘆。

「雲深師妹這五年倒也在江湖上闖出些名堂,加上她廣結善緣,朋友廣及五湖四海,算是我們這輩中的佼佼者了。」季秀鴻贊道。

案子倆你一言、我一語,談論的淨是對紀雲深的激賞,秦軒听在耳中,不由得有些氣悶。

「爹、大哥,你們倆別只顧著說雲深姐,怠慢了客人。」出聲的是開席以來便安靜端坐的季秀菁。

季家莊上下以習武出名,即便是一般的家丁、丫鬟也懂得一招半武,唯有季秀菁自幼體弱多病,不宜練武,因此身上毫無江湖人的氣息,言行舉止同一般大家閨秀無異。

佳人目光自秦軒面龐滑過,立即含羞地低垂螓首。雖自幼同許多師兄弟一塊兒長大,但見著年齡相仿的陌生男子仍會不自覺地害臊起來。

「欸,菁兒說得是。只因雲深近日會來莊內造訪,我才一時多言起來,還請賢佷別見怪。」季明峰面上略有喜色,顯是對此十分期待。

「師伯言重……」

話尾被季秀菁的驚呼打斷︰「雲深姐要來?爹,你怎都不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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