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娘紅了眼楮,納蘭茉英哽咽中又有一絲堅定地道︰「康敬他會對我很好,娘你放心吧納。」
蘭夫人一怔,疑惑地皺眉。
她低下頭,絞著手中的錦帕。其實她並不完全了解康敬貝勒,他最多也只是泛泛之交,但她強烈的直覺告訴她,他一定會好好珍惜她。她也有股說不上來的沖動,想要在他的左右陪著他,不管是苦是甜,在一起就好啊!
她懷念他的囂張和可愛的霸道,在不知不覺間,那個男人就在她的心底烙上了印記。這份感覺,她跟思凡哥哥之間,從來沒有過。
「茉兒,你先去休息吧,該打點的事,你盡避開口。我跟你娘還有些話說。」納蘭惠賜示意女兒離開。
納蘭茉英嫻雅地退了出去,返回自己的臥房,踫見內室中手舞足蹈的兩個人。
「我們要去京城啦!」
「好開心哦。」
「還要住郡王府哦!」
「好過癮。」
春媽和雲草手挽著手,笑逐顏開,高興之情與納蘭夫妻的沉重情緒截然不同。
真拿她們一點辦法也沒有!納蘭茉英連連搖頭後振作精神,招來樂不開支的兩人準備遠嫁的事宜。
在最短的時間內,納蘭茉英和家人將一切置辦得井井有條,從喜轎到嫁衣,都準備得妥妥當當,臘月中旬,她紅火的花轎就抬進了鄭郡王府。
拜過天地之後,蒙著喜帕穿著滿族喜服的她被安置在喜房里。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胃都快縮了起來。
她好緊張!
納蘭茉英沉穩過人,也很早熟,但面對人生大事,她還是不免像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鄭郡王府與蘭州的家截然不同,從此,這里是她的家,可為什麼連四周嗅起來的氣味都找不到一絲熟悉的感覺,諸多陌生感令她不安。這里是京城,充滿了陌生的面孔,除了雲草和春媽,她再沒有熟悉的人可以依靠。
她試圖調節呼吸來緩解壓力,卻不見成效。
今日是她的洞房花燭。即使康敬是她欣賞的男人,她也無法說服自己做好準備。出發前,娘說的那些閨房之事,她竟然因緊張而忘得一乾二淨。
老天!她要鎮定下來。
暈染著粉彩的小臉上掛上大大的汗珠。
罷要抬起袖子抹掉汗水,頭上的紅色喜帕便無聲地被揭開,一雙帶笑的清爽俊眸,與她對上。
康敬!他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甚至沒有听見他的腳步聲。
他在笑,同樣一身滿族吉服的他,對她大方地笑著。
那樣健康而醒目的笑容,頓時化解掉她心中的紛亂,嘴角不由自主地也跟著他勾起。
「我的小新娘,一路上辛苦了。」康敬促狹地笑道,動手除去她頭上的鳳冠。
「貝勒爺!你……不用到前面……」她感受到他身上的熱氣,不由得舌頭打結。
「有什麼話,一會慢慢說,現在我們趕時間。」他大咧咧地挑開她襟口上的盤扣。
啊!她心底又亂了,呆呆地任著康敬褪掉她寬大又不便于行動的吉服。他、他……他此時就要她嗎?
不知該如何動作的茉英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康敬除下自己的吉服。
此時的她只穿著襯裙和小襖。
那張古 色的臉沒了笑容,然後越靠越近,剎那間,她甚至嗅到他身子的味道。納蘭茉英大口喘息,緊張地閉上眼。
「你有沒有其他衣服?」康敬頑皮地笑著,心情大好。她來到他的城池,從今日起真正屬于他,從此這世上,只有他能是她的夫君。宋家人,宋思凡,哼!一邊去吧!
嗯!他說了什麼?納蘭茉英不明所以地眨眼楮。「什麼衣服?」
「找到了,就這件吧。」康敬匆匆地找來一件素白的外袍給她罩上。
「貝勒爺?」納蘭茉英氣息不穩地睜大眼楮。
「來,一邊吃一邊說,我們時間很趕哦!要是慢一步,麻煩就大啦。」康敬伸出大掌,握住她玲瓏的小手。由于適才的緊張,她的小手冰冰涼涼,他擰起眉頭,「你沒乖乖地替我看顧好自己。」
「呃?」
「以後再找你算賬,先把東西吃掉。」康敬斟來酒,鄭重其事地遞給她,「酒很辣,慢點喝。」
對上他深深的目光,她像著了魔,難喝的酒,被她緩緩吸人小嘴里。
染了酒色的唇,在紅燭下散發出誘人的光彩,康敬喉中猛地收緊。她的美和嬌弱,挑逗起他的。
輕輕地伏身,他吻上她,淺嘗輒止,在驚嚇到她之前,他體貼地退開,其中包含著無盡的不舍。
酒意和他迷人的氣息,柔化她眸光,但不安還在她胸口打轉。她要面對許多以往不曾嘗試的東西。
「乖!來,吃這個,還有那個,花生、棗、桂圓……這個甜甜的,多吃兩口。」他把小菜和喜慶食物喂進她嘴里,自己也大吃起來。
看他吃得很快,她也乖巧地配合,用最快速度吃完他遞來的食物。
「太好了。」看著被掃空的盤子碟子,康敬相當的滿意。
這樣听話的丫頭,真是難得啊。
他笑著套上一件早已備好的勁裝,在她還未來得及問他有什麼打算時,他便推開房門,半攙著她踏出紅紅曖曖的新房。
耶?他要帶她出去?納蘭茉英雖然心中有疑問也充滿興致。
「茉兒,別怕,有相公在。」康敬拍拍健壯的胸口,得意揚揚地說道。
「茉英是貝勒的福晉,貝勒爺到哪里,茉英跟到哪里。」
溫柔輕靈的嗓子听得康敬骨頭都酥軟了。她溫柔中的堅定捧著他的心升上半空中。
「你們還磨蹭什麼?還不快走,我去替你們擋著。」藏在牆角的博卿貝勒探出頭來,如臨大敵似的輕嚷。
「你給我看緊點!別透露我的行蹤。」康敬朝博卿打出一個手勢,拉著納蘭茉英便走出寢院。
繞得納蘭茉英花了眼,康敬才在一處湖山石堆砌而成的高高假山邊停下。他伸出堅實的臂膀小心翼翼地環住她的柳腰,她柔軟的胸月復緊緊貼著他的身側。
「馬上就到了。」
假山下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一走通往頂上,康敬護住懷中小小的身子,將她往上帶。被嚴嚴實實地包裹在他的懷里,她的心一陣小鹿亂撞,他強壯的身形令人心醉。
假山頂上出現一座透著燭光的亭閣,康敬推開格子門,將她請了進去。
「凍壞了吧。」他趕緊帶上門,捧著她的小臉,揉了揉。
在他掌間的熱度中,納蘭茉英傻傻地笑。
大掌下的那張小臉,鼻頭紅紅的,燭影映進她的眼里,清亮而寧靜,康敬一時意亂情迷。
接觸到他灼人的眼神,她害羞地低頭,聲若蚊蚋地道︰「雲草跟春媽呢?」進洞房後,她就沒看見這兩個愛玩愛鬧的下人。
康敬稍稍退開,推開亭閣的窗戶,冰冷的寒氣吹淡他臉上的暗紅。他真的想她想到身體發疼。
「這里是我叫她倆安排的,她們此時一定是偷跑去混酒喝了。」
亭閣中,有桌有椅,有酒有茶,亭角的小火盆里,燒得正曖和,布置得還算妥當。
納蘭茉英移步道︰「春媽和雲草有時很活躍,可能不太像一般的下人,希望貝勒爺不要太在意。」
「我很喜歡你的下人,你不要為這些事擔心。只要是你的,好的、壞的,我都要。」愛屋及烏嘛。康敬笑彎了眼。
她含羞地笑了,心里曖和得如同亭內的火盆。
「快看那邊,前廳的筵席還沒散呢。」從這里向外望,鄭郡王府盡收眼底。前廳此時燈火通明,喝酒猜拳的聲音不絕于耳。
「爺,今晚為什麼帶茉英到此?」納蘭茉英移動目光,找到在夜色里發出彤紅光芒的院落,那里是他們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