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失敗了。」她垂下眸,澀澀地低語︰「歡迎你盡情嘲笑我。」
他沉默半晌,果然笑了,凌厲如刀的笑聲與其說是嘲笑,不如說,帶著某種強烈的憤恨。
「滾出去!許多情。」他收住笑聲,冷酷地撂話。「我不管你破不破產,是不是被裁員,就算你今天淪落到天橋上當乞丐,都不關我的事,我不可能收留你的,你想都別想——滾開,離我遠一點!」
他無情地驅逐她出境,像趕一條骯髒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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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酷!
吧台三人組互相交換一眼,同時在心里暗暗下結論。
一向溫文爾雅的周世琛,此刻的表現實在太酷了,酷得簡直不像同一個人,如果不是他們以前認識的他戴上某種和善的假面具,就是他那個厚臉皮的前妻真的很令他著惱。
究竟是怎麼回事?
三人你看我、我推你,無聲地踢皮球,最後,還是身為大男人的何燦宇勉強接下拷問的任務。
「世琛,剛剛那位,真的是你前妻?」他盡量用一種慢條斯理的口氣問,仿佛這只是件不足掛齒的平淡小事。
但當然,周世琛不會傻到以為好友只是隨口問問,更不會以此自我欺騙。他自嘲地撇唇。「你們剛才都听見了,她是我前妻沒錯。」
「可是世琛扮,你不是說她已經死了嗎?」汪喜樂震驚不已。
周世琛不語,只是冷笑。
「為什麼要騙我們?」汪喜樂猶自追問。
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他根本不想承認有那個女人的存在啊!
何燦宇與齊真心互看一眼,兩人心下都是了然,對某些俗世間的男女情感,汪喜樂的思考模式總是太單純也太天真。
但這或許也是她的優點,至少,她不會像他們耍些復雜的心眼。
齊真心微笑,伸手摟了摟好姊妹的肩。「喜樂,別問了,世琛一定有他的苦衷。」
「我知道啊。」汪喜樂點頭。「世琛扮一定有苦衷,所以我才希望他告訴我們實話。」
「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告訴別人的。」尤其關乎內心最深處的傷痛。
汪喜樂默然,霎時懂了,關于不足為外人道的傷痛,她本身也有,所以能夠理解那種說不出口的惆悵。
「我只問一句,世琛。」何燦宇站在好友的立場,表達關懷。「你真的恨她恨到寧願看她做乞丐,也不願意伸手拉她一把嗎?」
周世琛下巴一凜,默默收拾前妻喝過的咖啡杯,下意識地盯著她烙在杯緣的唇印。片刻,他笑了,笑聲沙啞。「你們以為她說的是真的嗎?她是在演戲。」
「演戲?」其他三人不可置信。
「那是她的拿手好戲,當她決定要什麼的時候,她會不擇手段得到它,就算必須對人搖尾乞憐,她也不會猶豫半秒。」周世琛擰眉,將前妻用過的咖啡杯丟進垃圾桶,看也不多看一眼。「這就是許多情。」
那麼可怕?
何燦宇揚眉,齊真心啞然,汪喜樂則是難以置信地咬唇。
他們同時望向周世琛,他們的好朋友。他眉宇陰郁,眼神鎖著難以言喻的憂愁,可一張嘴,卻是噙著冰銳的笑意。
許多情,能逼得世琛失去一貫的冷靜,看來那個女人的確很不簡單。
第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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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相信她。
也對,怎麼可能相信呢?畢竟她以前曾有過說謊的紀錄,而且,說的是那麼個漫天大謊。
他不信她是應該的,很應該。
但這次,她可沒說謊啊,她是真的無處可去了,至少這一點,是貨真價實的。
她無處可去,無家可歸,若是他不肯收留她,她只好在這街頭流浪了。
許多情仰頭望天,灰蒙蒙的天空,聚攏了厚重的烏雲,風雨欲來,空氣中濕著一股涼意。
很好,真是天助她也,要下雨了,一個淋成落湯雞的女人,應該比較容易爭取同情吧?他不可能眼睜睜看她在店門口淋雨,都不肯伸出援手吧?
不可能吧?
雨絲飄落,起先只是蒙蒙細雨,漸漸地,雨滴變重變沉了,狠狠地砸在她身上,她睜不開眼,臉頰刺痛著。
好慘,剛剛被他打,現在被雨打。
不知道有沒有腫起來呢?如果有腫起來就好了,這樣說不定還能賺到他一點歉意。
許多情伸手撫臉,靠坐在咖啡店旁的騎樓底下,不但沒把來往行人詭異的視線放心上,甚至偶爾還回那些人一抹燦笑,教他們既驚訝又尷尬。
也有意圖搭訕的男子,見美女落難,好心地想趨前扮演英雄角色,她總是溫柔又高傲地拒絕。開玩笑,要是在這里接受了哪個人的好意,她還有什麼資格裝可憐去跟前夫談判?
她最好慘一點,愈慘愈好。
才剛這麼想,路旁一輛計程車疾駛而過,濺了她一身髒水。
真是太好了,她伸手撥開黏在眼皮的濕發,這下她可真夠狼狽了。
臉髒了,衣裙滿是塵土,她猶如一朵深陷污泥的白蓮花,旁人認不出她原本的清秀,完完全全拿她當怪胎看了。
不再有男人嘗試演出護花使者了,他們開始猜想她可能是個重度憂郁癥患者,也許根本是神經病,最好敬而遠之為妙。
察覺到某個路人鄙視的目光,許多情幾乎有股沖動想照鏡子,她真的有那麼丑嗎?
周世琛若是看她形容丑陋,會不會對她更厭惡?
不行不行,這不成,無論如何,她還是希望自己在他眼里永遠青春美麗,一如當年那個曾經攫住他心魂的女子。
她跳起身,正想到附近的速食店借洗手間梳洗一番,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推門聲響。
他出來了!
許多情心跳頓時加速,也該是時候了,都已經將近午夜十二點,他再不打烊,也太奇怪了。
她靜靜地注視他,看著他用遙控器放下鐵卷門,撐起一把深藍色的傘,看樣子他還是很喜歡深藍色,身上的牛仔褲也是同一色調。
牛仔褲很合身,完美地烘托出他修長的雙腿,以及那令人垂涎的緊實臀部,就算他現在只是一間小咖啡店的老板,依然如同往昔一般英挺帥氣。
怎麼辦?她更加自慚形穢了。
許多情懊惱地以手指扒梳打結的濕發,試著理了理黏成一團的裙擺,但不管她怎樣亡羊補牢,狼狽就是狼狽,怎麼看都不像是個閃亮有型的大美女。
「嗨,世琛。」她鼓起勇氣打招呼。
他身子一僵,緩緩回過頭,神色陰暗。「你還在這里?」
「對啊,我一直在等你。」她盈盈走向他。「你每天都這麼晚打烊嗎?看樣子生意不好做。」
他丟給她一枚「好不好做都不干你事」的冷淡眼色,漠然轉過身,走他的路,不理她。
她急忙跟上去。「喂,你等等我嘛,沒看我全身都濕透了嗎?至少借我傘撐——」
他猛然停下步伐。「我說過,不準你再在我面前出現。」
「我知道啊。」她無辜地點頭。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他怒視她。
「你以為你叫我別出現,我就會乖乖消失嗎?」許多情甜美地聳聳肩。「我什麼時候是那麼听話的女人了?」
他眯起眼,銳利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看得她全身忽冷忽熱,好難受。
「我早該知道,跟人作對一向是你的看家本領。」他冷笑,轉身繼續走。
「等等我啦!」她匆促地跟上。
他愈走愈快,來到公寓紅漆斑駁的大門前,拿鑰匙開門,正欲閃身進去時,她眼明手快地揪住他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