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紀天睿,會令她靜不下心,會令她為他六神無主,她對他的情感,似乎早已超越了一個情婦對雇主的界線,也遠遠不只是朋友。
他總愛逗她,而她也總是被他逗得好窘,好害羞,臉紅心跳,他可以讓她笑,偶爾也令她想哭。
偎在他懷里,她感覺備受呵寵,彷佛自己受到最嚴密的保護,跟他親吻,與他,他都讓她見識到原來她體內還藏著一個不同的自己,一個熱情的、奔放的,可以嫵媚可以溫柔的女人。
她甚至學會向他撒嬌,她從不向任何人撒嬌的,不管在雙親或前男友面前,她總是成熟堅強的那一個。
而他,讓她明白自己也可以是個女孩,一個笑鬧著要人家寵的女孩。
正如他所承諾的,他的確「開發」了她,現在的孫巧薇,對她而言是新奇的,是有些陌生的,每天她都可以挖掘出自己從不知曉也從未展現的一面。
這個孫巧薇,是他開發的,是屬于他的,就如他在她腳上扣著的這串腳鏈,她的人與她的心,都讓他圈鎖了……
一念及此,孫巧薇心神震蕩,頓時感到全身虛軟,不禁跪坐在地。
她撫模著自己縴細的足踝,撥弄那一個個小巧的鈴鐺,爽脆的聲響敲動了空氣,也敲進她心扉。
她恍惚地听著那鈐音,憶起當他為她系上這串腳鏈時,臉上溫柔又戲譫的神情,他多麼變態,竟想用一串腳鏈宣告自己對她的所有權,他也好體貼,雖然口口聲聲說是養她在家里當情婦,卻從不曾強迫她,耐心地等她心甘情願。
他不曾強迫過她,他一直包容著她,眷寵著她……
怎麼辦?
孫巧薇驀地感到心慌意亂,鼻尖與眼眸隱隱地泛酸。
她完蛋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愛上這個不該愛的男人——
***獨家制作***bbs.***
當孫巧薇在家里獨自旁徨時,紀天睿也同樣孤單,在某間安靜的小酒館,飲酒沈思。
他並不喜歡喝酒,通常來酒吧都是約了一群朋友,大夥兒聊天作樂,松弛緊繃的工作壓力,但今夜,他沒心情對任何人說笑。
他很悶,不是為公司,而是為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才離開他身邊兩天,他已經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到晚上回家見不到她,得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屋子,他就卻步,寧可在深夜的酒館徘徊不去。
他氣自己,怎麼會那麼在乎她?她等于是他養在家里的寵物而已,不是嗎?有了她,生活固然多了點娛樂歡笑,沒有她,也不過是回到從前的日子。
又怎樣?他紀天睿可不是那種怕獨處怕寂寞的男人,他一向善于享受單身的快樂。
但跟她住了幾個月,他似乎變了,變得不能忍受孤獨,變得日日都渴望見到她,甚至想過將她摺起來放在口袋,好跟自己形影不離。
他瘋了嗎?
她只是個……只是他定義為「情婦」的女人,他們遲早有一天得分開的,而且很可能就在不久的將來。
因為他已經決定跟方喜娜正式交往了,經過多年尋覓,他總算找到合適的婚姻台夥人。
懊為自己開心的,不是嗎?他該干杯祝賀自己。
但他卻在這里喝悶酒。
「紀天睿,你在想什麼?」他憂郁地自喃,舉高酒杯,恍惚地觀察折射的光線。
他在想什麼?
從方喜娜生日派對那天,他發現她之所以答應當自己的女人其實是為了報復彭欣欣,他整個人就不對勁了,又氣又恨,一把無名火焚燒了理智。
他承認,是他大男人的自尊受了傷,因為他原來不如自己想像的有魅力,他以為她是抵擋不住他的誘惑,才獻身給他。
而今看來,卻好像不是這麼回事,于是他惱火了。
但仔細一想,又不僅止于此。
他不單單只有自尊受傷,仿佛還有某種更深層、更難以厘清的情感也流了血,隱隱作痛。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他不願深究,或者該說,不敢深究,因為一旦深入探察,恐怕他一顆密密封藏的心會赤果果地攤在陽光下。
他只知道,不管那是什麼樣的情感,他都必須杜絕,那是不健康的,對他而言是病毒,必須消滅殆盡。
所以這陣子,他不敢跟她多說話,能躲就躲,當她說母親來找她,必須陪母親幾天時,他飛快地答應了,甚至可以說是迫不及待。
他猜想,她的母親說不定根本沒回台灣,她只是以此為托詞,想暫時與他分開幾天。
這樣也好,事實上,這樣最好。
他送走她,本以為可以就此從那奇異又復雜的情感里解月兌,不料卻是愈陷愈深。他該怎麼辦?
紀天睿猛喝酒,幾乎討厭起自己,這麼不干脆又不果斷,根本不像他,不像個男人!
「早知道,不帶她回家就好了——」他痛楚地呢喃。當初只是因為對她好奇,只想跟她玩游戲,他以為自己能將她當寵物,但這寵物在他心里佔的分量,未免太超過。
必須斬斷,他得想個辦法狠狠地斷絕跟她的牽系,不能再跟她玩下去了……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驚醒了紀天睿的思緒。這已經不知是今晚第幾通電話了,可他一點都不想接,拒絕跟任何人對話。
現在,該是他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他凜神,接起電話。「喂。」
「天睿,我是媽。」
「媽?」紀天睿一震,瞥了眼手表,都快午夜十二點了。「怎麼這麼晚打電話來?出了什麼事嗎?你還好吧?」他為母親焦急,早說要接她來台北一起住了,她卻老是推說自己住鄉下比較習慣。
「我沒事,你別擔心。」紀媽媽柔聲安慰他,頓了頓。「其實我現在人在台北。」
「你在台北?為什麼?」
「我去看你外公了。」
紀天睿聞言,倏地擰眉。「為什麼要去看他?」
「他生病了,你沒看雜志嗎?」紀媽媽解釋。「說他得了末期癌癥,現在住安寧病房,那本雜志還刊了你跟方小姐的照片,你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件事。」
他的確知道,只是他覺得沒必要說,外公一家人關他們什麼事?
紀天睿嘲諷地抿唇,握緊手機。「你去看那老頭,他有說什麼嗎?」
「我沒見到他。」
「什麼?」
紀媽媽沈默半響,幽幽嘆息。「你舅舅他們不讓我見他,他們怕我是為了回去爭遺產。」
丙然如此!紀天睿又驚又怒,忍不住粗聲咆哮︰「所以我不是說了,以後別去找他們嗎?就算那老頭死了又怎樣?誰希罕他的錢?難道我現在還養不起我自己的媽媽?他們憑什麼這樣侮辱你?」
「你別生氣,天睿。」相較于他的激動,紀媽媽仍是一貫優雅與平靜。「畢竟這麼多年的誤會,想解開也不容易,他們會這麼想,也無可厚非。」
「什麼無可厚非?什麼誤會?」紀天睿冷笑。「你只不過是私奔而已,他們有必要防你像防賊嗎?」
「好了,別說了。」紀媽媽勸他。
他深呼吸,強迫自己尋回冷靜。「你現在在哪里?我接你回我住的地方——」
***獨家制作***bbs.***
玄關處傳來鑰匙聲響,孫巧薇听見了,猛然從地上驚跳起身。
是他,他回來了!
她微笑了,歡快地奔向玄關迎接他,腳上的鈴鐺在靜夜里曳出一串清悅鈴音。
「天睿,你回來——」她驀地頓住,他猶如見鬼的表情驚駭了她。「怎麼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他說話的口氣仿佛她是個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