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好柔,好軟,仿佛只要稍稍一用力,就會揉碎了,所以他一動也不敢動。
他不敢呼吸,心跳卻狂亂——
偷香。
他一個堂堂男子漢,竟趁著女人入睡的時候偷偷吻她,若是讓他兩個好朋友知道了,恐怕會嘲笑他到世界末日吧。
可是他不後悔。
楊恩典抬起頭,傻傻地微笑。
這是秘密,只屬于他的秘密,他不會告訴任何人,這一生一世,連她也不會知道,他曾在這個夜晚,失控地偷香。
燕姬。
他痴痴地注視著她甜美的睡顏,恍惚地憶起方才兩人的對話——
「為什麼那時候,你能干脆地跟許文彥分手?」他終于問出一直盤旋在心頭的疑問。「你很傷心,對吧?」
「我是挺難過的。」燕姬承認。「可是沒有你想像中那麼難過。」她頓了頓,忽然垂下眼,不敢看他。「現在想想,我那時會那麼干脆地決定分手,除了文彥說的話太讓我心寒以外,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你。」
「我?」
「因為那時候,我已經對你有點心動了。」
「你對我心動了?」他不爭氣地變了嗓音。「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她聲音愈來愈小,很嬌羞。「說不定是在那天晚上吧。那時候我不是打了你一巴掌嗎?我以為你一定會變臉的,可是你沒有,反而問我氣消了沒?我那時候看著你的表情,不知怎地,忽然覺得好委屈,眼淚就掉下來了。你老愛氣我、找我的碴,可是那晚我在你車上一直哭,你卻假裝沒看到。」唇角淺揚,有些自嘲又很甜蜜地。「我覺得,你不是表面上那麼冷漠刻薄的人——」
所以她逐漸愛上他了。
雖然她並沒將愛字說出口,可他完全听得出言外之意。
燕姬愛上他了。
他听了,卻絲毫沒有達成目的的喜悅,有的,只是難以形容的甜蜜與心酸。
燕姬,他的可人兒。
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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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麼辦?」
棒天一早,燕姬還躺在楊恩典床上沉睡的時候,他接到一通電話,來自他的好朋友,袁星朗。
「你不是要我多介紹幾個金主給你認識嗎?我約了其中兩個下禮拜一起打高爾夫,你去不去?」袁星朗探問。
「當然去。」楊恩典毫不猶豫。「什麼時候?我把時間空下來。」
「下禮拜三早上。」袁星朗說,頓了頓。「這麼說你還是決定繼續執行你的報復計劃?」
「……我有什麼必須停止的理由嗎?」
「這就要問你了。」袁星朗咳兩聲。「日飛跟我說前幾天他踫見你跟江燕姬約會,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他說從沒見過你那麼開心。」
「日飛這意思是在埋怨我跟你們在一起都板著張臉嗎?」楊恩典故意以玩笑的口氣回避好友話中隱藏的涵義。
「你明知道不是!」袁星朗可沒這麼輕易饒過他。「日飛的意思是他懷疑你真的愛上江燕姬了。」他開門見山。
楊恩典一震,緊握著話筒,不說話。
「你坦白說,你對她究竟是什麼打算?」
他只是在利用她而已,利用她得到江成峰的信任,他一點也不愛她!
楊恩典很想這麼說,但話到嘴邊,不知怎地,就是出不了口。
「你果然動搖了。」他的沉默,令袁星朗更信了宋日飛的分析。「老實說,你的確愛上那個千金大小姐了吧?」
「不要這麼說她。」楊恩典半晌不吭聲,一開口,竟是為燕姬辯解。「她不喜歡人家當她是那種驕縱千金。」
「你說什麼?」袁星朗不敢相信,略略提高聲調。「嘖嘖,都到這地步了,我看你也別自欺欺人了,干脆就大方承認吧!」
楊恩典咬緊牙,片刻,好不容易自齒縫間逼出嗓音。「我是愛她!」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真的愛上燕姬了?怎麼可能?
他心跳狂亂,指尖發顫,怔仲了幾秒,好不容易才找回說話的聲音。「但這跟我要報復江成峰這件事無關。他用那麼卑鄙的手段侵佔我爸的公司,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他付出代價!」
「所以也連帶要他無辜的女兒也付出代價?」
「我不會傷害燕姬的!」楊恩典為自己辯駁。「我針對的對象是她父親,不是她。」
「你怎麼可能在摧毀她老爸的時候,不順帶傷害她?」袁星朗嘆息。「你不可能不知道這是天方夜譚,不可能的。」
不可能嗎?楊恩典沉下眼色,繃著下頷。不,一定可能,一定有什麼方法能將燕姬受傷的程度減到最低,他不能放棄。
他籌謀了多年的棋局,絕不能因一時心軟而全盤皆輸!
「我必須認識那些金主,星朗。」楊恩典語氣堅定。「他們喜歡炒作股票,我這里有很好的標的,絕對能滿足他們。」
「你是指瑞成不動產?」也就是整個江氏不動產集團最核心的上市公司。
「沒錯。」楊恩典神色陰沈。「雖然江成峰從來不讓我看公司內帳,但根據我的估算,瑞成的財務早該是時候要爆出危機了,他還能壓制,一定是聯合了會計師做假帳,我一定要查出來。」
「然後在把瑞成的股票炒到熱騰騰的時候,放出這個利空消息,讓股價瘋狂下殺?」
「正解。」楊恩典冷笑。
只要這家核心公司毀了,投資人同時也會失去對江氏集團旗下其他企業的信心,再加上這些年來江成峰太好高騖遠,借了不少錢來擴充事業,只要一個周轉不靈,便會發生連鎖倒閉。
到那時,他就一文不名,兩袖清風了。
「既然你那麼堅持,身為你的好朋友,我還是會全力支持你。可是日飛——」袁星朗猶豫地頓住。
「他不想幫我?」
「他說他不想幫一個利用女人感情的人。」
楊恩典听了,苦笑。
宋日飛這人最喜歡唱愛情高調了,他一向自認為戀愛達人,說他這人生來就是為了戀愛,也為了教人戀愛,最恨的就是有人拿愛當犧牲品,不好好珍惜。
「他不幫我也沒關系。」楊恩典澀澀地說。反正這麼多年來,他幾乎也就是一個人走過來的,不需要誰刻意伸出援手。
「他說你一定會後悔的,到時可不要找他求救。」袁星朗轉述宋日飛的警告。
「我不會後悔的。」楊恩典依然固執。
「好吧,那我也不多說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既然要報復,就得完全狠下心來。」袁星朗語重心長地點他。「千萬不要猶豫不決,錯失了最佳時機。」
「放心吧,我不會的。」
「不會最好了——」
斷線後,有好片刻,楊恩典依然深思地握著話筒。
星朗對他的執意報復一直不贊成,這他早就知道了,沒想到日飛更是完全看不過去。
「燕姬。」他喃喃的,念著這個會抽痛他的心的芳名。
難道他真的要為了她放棄復仇嗎?
「……你在發什麼呆?」略微沙啞的嗓音忽地在他身後響起。
他回過頭。
是燕姬。
她不知何時起床了,來到他身後,頭發整齊地披在肩後,顯然是梳理過了,身上衣裙的縐痕也盡量扯平。
「你醒啦。」一見到她,他滿腔憤懣像變魔術一般,瞬間都煙消雲散了,不自覺地直想微笑。
「昨天是你把我抱上床的?」她問他,芳頰染上羞澀的紅。
「嗯。」
「真對不起,我完全睡死了,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她好汗顏。
「沒關系。」他依然笑著,很寵愛很包容的笑。
她的臉更紅了。「我一定很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