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種喜歡?」
「還能有哪一種?」他好笑。「你應該知道的,哥。」
「原來如此。」鐘雅倫似笑非笑地撇唇。「怪不得你會願意听她的話,到紐約出差時還火力全開,談下一筆大生意。」
「呵呵。」鐘雅人朗笑。「一定是女乃女乃告訴你的吧?她很得意呢,一直夸贊我這次總算沒丟她的臉。」
「女乃女乃對你最近的表現很滿意。」
「是嗎?」他不置可否。「其實都是思晴的功勞,她盯我盯得那麼緊,我不振作都不行。」
「女乃女乃也這麼說。」鐘雅倫若有深意地低語。「她很感謝我特地把思晴推薦給她。」
听聞兄長彷佛漫不經心爆出的內幕,鐘雅人沒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地笑著,但站在門口的思晴可就無法如此冷靜了,雙手發顫,托盤上的咖啡杯搖搖晃晃。
兩個男人听到杯盤撞擊的聲響,同時將視線調向她。
她緩緩走進來,將托盤擱上茶幾,揚眸瞪視鐘雅倫。「是你把我推薦給董事長的?」
「是。」
「為什麼?」
「還問?當然是因為我相信你的能力。」鐘雅倫微微一笑,端起咖啡啜飲一口。「果然還是你煮的咖啡好喝。」
思晴用力咬唇,心海波瀾起伏。
鐘雅倫好似沒看到她難看的表情,繼續慢條斯理地解釋。「女乃女乃說讓雅人坐上總裁這位子,是有點太難為他了,所以我就建議可以把你找來輔佐,我相信你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他。」
思晴掐緊雙手。「你憑什麼……這麼有信心?」
「你記得我當年要回鐘心集團時,不肯帶你一起回來,你跟我說了些什麼嗎?」鐘雅倫笑望她。「你說我太小看你了,有一天你一定會讓我刮目相看,讓我後悔自己的決定,你還說,你會想辦法進鐘心,而且到時候一定是站在我死對頭那邊。」
她的確是那麼說過。
思晴木然站在原地,五味雜陳的情緒在心頭翻攪——鐘雅倫能明白她當時的怨恨嗎?他能明白她這麼多年來的努力,都只是為了在他面前揚眉吐氣嗎?
「如果是你來當雅人的秘書,一定不會眼睜睜看他游手好閑的,你一定會想辦法激勵他,協助他當個好總裁,因為你絕對不希望這位子最後又落回我手里。」鐘雅倫精準地析她的內心。
他完全猜透了她!難道從一開始,她便只是他棋盤上一枚好用的棋子?
思晴震驚了,一股涼意在四肢百骸漫開,她覺得好冷,胸口卻又默默燒起一把滔天怒火。
「你怕其他堂兄弟覬覦總裁這寶座,所以才希望我輔佐你弟弟,因為你很有把握,他最後一定會主動將這職位還給你。」她反過來推測鐘雅倫的用心。
「你真的成長了很多,思晴。」鐘雅倫贊許她。
但她不需要他的贊許。
她只覺得恨,原來到最後自己還是被這個男人將了一軍,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給予他一記痛擊,令他狼狽不堪,但原來事情全盤發展,早在他算計中!
她好恨、好恨,恨透了這男人,更恨自己。
因為到現在,他仍是有能耐左右她的情緒……
「我先去吃午餐了,雅人。」喝完一杯咖啡,鐘雅倫從容起身,臨走前,不忘撂下一句意義深遠的問話。「你今天會在董事會上主動宣布辭職吧?」
「我早就想辭了。」鐘雅人攤攤手,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態。「放心吧!我不會讓你跟女乃女乃失望。」
「嗯。」鐘雅倫微微頷首,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他剛走,思晴便使勁甩上門,沖著鐘雅人抗議。「你在說什麼?你不能宣布辭職!」
「為什麼不能?」相對于她的激動,鐘雅人顯得冷靜。「我本來就對當這個總裁沒多大興趣。」
「你——你怎麼那麼沒用?」她懊惱地拉高聲調。「你沒听你哥剛說的嗎?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我們倆都是他的棋子!」
「那又怎樣?女乃女乃當初找我當總裁,本來就是權宜之計。」他還是不在乎。
她可氣炸了。「你這男人到底有沒有一點骨氣啊?當你女乃女乃跟你哥哥的棋子,你一點都不生氣嗎?不想給他們好看嗎?你可以做到的!只要你願意——」
「可是我不想這麼做。」鐘雅人淡定地回話。「你應該明白我的,不是嗎?思晴,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她知道!知道他不愛與人爭,知道與其當個高高在上的總裁,他寧願和員工一起快樂地工作,他喜歡悠閑自得的生活,工作不是他人生的全部。
她知道,她都知道!
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他如此埋沒自己的才華,不甘心所有人都以為他比不上鐘家其他兄弟。
「你簡直——自甘墮落!」她忿忿地指責。
而這句評論,刺傷了他,眉角隱隱抽搐,眼神陰郁。「為什麼你這麼生氣?是因為我哥嗎?你想向我哥證明,我可以做得比他好嗎?」
「難道你不想嗎?」她尖銳地反駁。
他漠然抿唇,風暴在眼底逐漸成形。「就是我哥吧?那個讓你吃盡苦頭的第一任老板,就是他吧?就因為你想讓他另眼相看,這些年來才一直逼自己努力奮斗,連停下來喘口氣也不肯。」
「對,就是他,是鐘雅倫!」思晴爆發了,埋在內心最深處的痛,就在這一刻,赤果果地顯現。「我到台北跟的第一任老板就是他,把我變成今天這個工作狂的人就是他!你知道我以前是怎麼對他的嗎?我小心翼翼地討好他,他吩咐的每一件事,我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為他做牛做馬,還得幫他敲定跟別的女人的約會,當他跟女人親熱的時候,我一個人在辦公室加班!我不是沒怨過,我也想辭職的,可是天曉得,我就是沒辦法乾脆地離開,我——」她驀地頓住,淚珠在眼睫淒楚地閃亮。
他看著那透明的眼淚,一顆心像被撕裂了,痛到無法呼吸。
「我什麼都可以為他做,什麼都可以……你可能會笑我傻,但他那時候若是要求上床,說不定我也會乖乖獻出自己……」
「別說了!」他沈痛地喝住她,不想再听。
她非要在他面前,為另一個男人落淚嗎?非要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的心並不屬于他?
「你要我怎麼做?」他抽出一張面紙,為她拭去頰畔淚痕。
壓抑著怒意的溫柔,令她心碎,淚水更決堤。
「你不要辭職,好不好?」她輕聲求他。「你明明可以當個好總裁的,為什麼一定要讓給鐘雅倫?如果你肯積極爭取,那我……我願意……」
「你願意怎樣?」
她深吸一口氣,堅定地凝睇他。「我把自己給你。」
他一震,眼神頓時空白。「你說什麼?」
「我說,我願意跟你交往,當你女朋友。」她垂下眸,忽然有些害臊。「如果……如果你要我的話。」
她到底在說什麼?
鐘雅人不可思議地瞪著眼前的女人︰心沈了,在最冰冷的海底,瑟縮著。
「你怎麼不說話?」她顫聲問。
她希望听他說什麼?她以為他這些日子來一再告誡自己別太沖動,控制自己的,不驚嚇她,尊重她,是為了讓她把自己當成胡蘿卜,賞賜給他?
鐘雅人忽地笑了,笑聲沙啞而銳利,割裂空氣,也割裂她。
「思晴,你知不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拿來做交換條件的?」
她悚然屏住呼吸,望著他毫無情感的眼眸,這才恍然驚覺,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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