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今天一早一紙調職令下來,派她到新成立的電子商務部。
「哈!抱喜妳。」那個女同事還冷嘲熱諷。「新部門新希望,澤雲電通就靠你們拓展業務了。」
她想打人。
誰都知道,這個電子商務部只不過是總經理想出來的整人點子,為了斗掉他的眼中釘袁星朗。
據說這年輕人是董事長親自面試進來的,對程式設計很有天分,幾年來也為公司開發了不少新產品,可惜為人有點狂傲,脾氣陰陽怪氣也就算了,還常常不把上頭的命令放在眼里。
總經理被惹毛了,大大不爽,礙于袁星朗是董事長招進來的,又是公司里一顆小明星,不敢明目張膽開除他,卻變了個法子成立一個電子商務部,然後把他一腳給踢到這里來。
表面上賞了袁星朗一個經理職餃,其實明升暗貶。
堂堂一個部門經理,手下卻一個人也沒有,不是笑話是什麼?很多人毫不客氣地嘲笑,夜雪也暗自同情。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竟也隨後被流放到這邊疆部門來。
「唉,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她嘆氣,捧著裝著私人物品的紙箱,老大不情願地跨過一只在地上亂爬的小強,來到走廊最里頭的那扇門前。
她用腳推開半掩的門。
總算見光了。
明亮的燈光雖然讓她一時感覺刺眼,卻也松了一口氣。
老實說,她這一路走來時,還真擔心以後的辦公室會是一間灰撲撲的倉庫呢。
不過等她張大眼,打量四周一圈後,剛燃起的希望火苗馬上又熄滅了。
這間辦公室雖然不至于很陰暗,但凌亂的擺設離倉庫也不遠了。空間很大,卻到處堆滿雜物,正中央一張辦公桌,看得出來是臨時找出來的,其中一只腳還短了一截,墊了本書才維持平衡,桌上什麼都沒有,就一台筆記型電腦。
人呢?
夜雪東張西望,尋找袁星朗的人影。她走進辦公室,剛想將手上的紙箱放到辦公桌,一聲低喝阻止她。
「別放!」
她嚇了一跳,差點抱不穩紙箱,倉皇四顧,總算在角落里發現一個拿著鐵錘的男人。
男人皺著眉,身上的襯衫因流汗濕了一大片,發綹也濕透了,垂落額前。
他就是袁星朗?比她想象得還年輕,她本來以為他起碼三十好幾了,現在看來不過比她大上幾歲而已。
「你好,我是夏夜雪,你的新秘書。」她自我介紹。
「我的秘書?」他好訝異。「誰派妳來的?」
「總經理。」
「那死老頭?」他講話頗惡毒。「他居然肯派人給我?」
「呃。」她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得點點頭。
他瞇起眼看她。「妳該不會是他派來監視我的吧?」
「監視?」她沒好氣。這男人想太多了吧?
「不然妳干麼淪落到這鳥地方來?」
他以為她願意嗎?她也很不甘心啊!夜雪咬唇。
「妳剛說妳叫什麼名字?」
「夏夜雪。」
「下什麼雪?」
「夜雪。夜晚的夜。」她解釋。
「夏天晚上下雪?」他揚眉,冷嗤。「是怎樣?含冤待雪嗎?看來給妳取名字的人頗有先見之明嘛,知道妳有一天會淪落到這里來。」
他這什麼意思?嘲諷她嗎?
夜雪皺眉。傳言這男人很難相處,果然不假。
「那張是我的辦公桌,妳的東西放妳自己辦公桌去。」他說。
「我的辦公桌?在哪兒?」
「這里那麼多張不會自己搬一張出來啊?」他不耐煩地指著埋在雜物堆里的老舊辦公桌。
他是要她自己搬嗎?夜雪愕然。這男人怎麼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居然要一個弱女子自己搬桌子?
「好吧。」她悶悶應了一句,左顧右盼,還是不曉得要把手上的紙箱放哪里去,只好又動他辦公桌的腦筋。「那你的桌子先借我放一下。」
「不行!」他干脆地拒絕。
「為什麼?」
「妳沒看到嗎?我的桌子瘸了一只腳,萬一妳的東西放上去造成它不平衡怎麼辦?摔壞了我的電腦妳要賠嗎?」
夜雪倒吸口氣。
拜托!怎麼會有這種龜毛又小氣的男人啊?她狠狠瞪他,眼看他完全沒讓步的意思,只好自認倒楣。
「好吧!我放地上總行了吧?」她悻悻然,將紙箱暫且擱在地上,走向雜物堆,傷腦筋地思考該從哪里下手。
辦公桌雖然有五、六張,但都被塞在最里頭,必須先搬出其他雜物,那一個個又重又髒的櫃子看得她一陣累,還沒搬就想舉手投降。
而且這間辦公室連個空調都沒有,熱死人了。
「有沒有搞錯啊?公司是想讓我們悶死嗎?」她一面氣喘吁吁地拖櫃子,一面抱怨。「在這種地方辦公,會死人的。」
袁星朗沒反應。
夜雪也不期待那種沒一點風度的男人有什麼反應,自顧自爬上一個矮櫃,伸高手想檢查空調系統。
可惜她太矮,費了半天勁也構不到,重心一晃,還差點摔下來,她趕忙蹲下來穩住自己。
「妳在干麼?」袁星朗淡淡瞥她一眼。
「檢查空調系統。」她磨牙。
「空調壞了。」他不冷不熱地說。
「我知道!」簡直廢話。「我只是想看看哪里壞了。」
「妳會修嗎?」他問話的口氣近似幸災樂禍。
她氣悶。「不會。」
「那就別爬上爬下的。」他冷嘲。「我已經通知總務部的人了,他們會派人來修。」
「干麼不早說?」
「妳又沒問我。」
他說啥?她簡直要氣昏了,干瞪他。
偏偏他好像一點也沒感覺她的怒氣,繼續釘他的櫃子。
她快瘋了,全身細胞都在尖叫,爬下矮櫃,深呼吸好幾次,好不容易覺得情緒平靜多了,正想繼續搬桌子,他忽然又探出頭來。
「喂!妳去買罐冷飲來。」
「你、說、什、麼?」她僵住嬌軀,難以置信地回眸。
「很熱,妳去買些涼的來。」他掏出皮夾,取出一張五百元大鈔。「哪,給妳。」
她一動也不動。
「妳沒听到我說的話嗎?」他狐疑地望她。
「听到了。」
「隨便妳買什麼,只要不是甜的就可以。順便也幫妳自己買,我請妳。」
他請她?他請她?瞧他說得一副很慷慨的口氣!
「真謝謝你喔。」她諷刺。
「快點。」他揮了揮手中的鈔票。
她拍拍手,拍去掌上的灰塵,然後一步一步走向他。
「先生,你可能沒弄清楚,我是你的秘書。」她一字一句強調。
「我知道啊。」
「我可不是你的佣人。」
他皺眉,很不解她在憤慨什麼的模樣。
她更氣了,一把火燒上來,搶過他手中的鈔票,揉成一團,然後毫不客氣地往他臉上一擲。
「想喝什麼自己去買!」
很不愉快的初次會面。
之後,兩個人便像結了仇一樣,見了面,誰也不搭理誰,各據一張辦公桌,各做各的事。
空調系統修好了,辦公室也在袁星朗殺到總務部,半催半請,加上兩道威脅眼神後,趕派兩名清潔員工來打掃得干干淨淨,本來堆在角落的雜物被移到地下室另一間倉庫去。
總算稍微像個辦公的地方了,如果不是跟個冷血上司在一塊兒,夜雪說不定還會覺得挺開心。
只是每天見到他那張死板著的臉孔,她就有氣。
真衰!為什麼偏偏被派到這種男人手下做事?她要不要辭職算了?
「喂!」他沒禮貌地喊她,近來,這個字已成為她的代名詞。「我要妳做的那份Powerpoint做好沒?」
「做好了。」她老大不高興地起身,將一份裝訂得整整齊齊的簡報文件甩到他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