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緊牙關,強忍住酸楚的哽咽。「是,我是想跟你結婚,不可以嗎?我承認自己想跟你建立一個家庭,我希望跟你兩個人一起守護這個孩子,讓他快快樂樂地長大,難道這樣不對嗎?」
她一句句地質問他,每一句,都將他更困進憤怒的牢籠,令他更張牙舞爪地嘶吼。
「莊美琪,你不要以為自己很特別,我告訴你,任何女人都不能綁住我,包括你,你也一樣!」
她也一樣,她並不特別,在他心里,她跟別的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美琪顫然,驀地嗚咽出聲,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傷痛與折磨,匆匆轉身,沖進浴室里。
她關上門,拉上浴簾,蜷縮在浴白里,開了水龍頭,讓嘩啦啦的水聲掩去自己的哭聲。
她不停地哭,一聲又一聲,從不曉得自己可以哭得這麼激狂,像要將五髒六腑都嘔出來,從不知道傷心到底的哭泣,會讓一個人全身痛得發慌。
她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心真的可以流血,一滴滴的血淚融進水里,流進排水孔,帶走她身上每一分溫度。
不要哭了,不可以再哭了……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淚水卻停不了,傷口的血汩汩不絕。
為什麼他不進來看看她?為什麼不來跟她說一句話?只要他肯來瞧她,就算他什麼都不說也好,就算他不肯道歉也好,她會想辦法原諒他,為他找盡一百種理由與借口。
只要他願意走進來,她就當他是關心她的,是在乎她的。
為什麼不來看她!
她在心底痛楚地哀嚎,期盼著下一秒,他就會走進來,默默地安慰她。她期盼著,不爭氣地祈禱著。
但他一直沒出現,時間如流水,一分一分地消逝,她心頭的肉,也一片一片地剝落。
好痛,真的好痛!
她將濕潤的臉蛋埋進雙膝間,全身也讓水打濕,沁在絕對的寒涼里。
原來愛一個人是這麼地痛,原來愛他卻得不到回報,會深深地痛進骨子里,原來她沒辦法永遠滿足于一段沒有結果的關系。
原來她不是聖母,不能永無止盡地單戀一個男人……
這一夜,她哭到喉嚨嘶啞,眼皮腫得像核桃,而他,竟不曾進來看她一眼。
她的心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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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早上,一切如常。
她依然為他準備了早餐,煮了一壺濃濃的咖啡,和他平素習慣的口味一分不差,餐桌上的培根炒蛋也是他愛吃的。
除了氣氛有些沈默外,感覺不到任何異樣。
荊泰弘拿著報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看得那麼津津有味,總之目光不曾抬起絲毫,好似當坐他對面的女人不存在。
美琪也不吭聲,為自己倒了杯咖啡,剛喝一口,一股強烈的胃酸便涌上來,她驀地起身,匆匆奔到廚房水槽前干嘔。
實在吐不出什麼東西來,她洗淨手,拿面紙擦干唇,回到餐廳。
荊泰弘終于抬起頭了,看她臉色蒼白得嚇人,眉頭一擰。「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嗓音異常沙啞。
她沒回答,默默地往自己書房走。
「琪琪,我在跟你說話!」他氣惱地揚聲喊。
她凝住步伐,良久,才回過一雙無神的眸。「孩子的事我會處理。」嗓音與眼神一樣,毫無感情。
他一震。「你說什麼?」意思難道是她要墮胎?
「我說,你放心,我不會拿孩子的事來煩你了。」她木然地宣稱。
他倏地收拳,報紙掐成一團。
空氣僵凝,兩人無言地對望,她的眼神空洞,他的眼神復雜,誰也不肯先開口。
只有牆上時鐘的滴答聲,在兩人心房撞凹一個個細小的洞孔。
然後,她首先別開視線,走進書房,關上門,將他陰沈的眸光擋在一道牆外。
從這天開始,她做了很多事,將電腦及PDA關于她的個人資料一一刪除,個人物品則收進紙箱里,封上膠帶,郵寄出去。
她將這幾年為他整理的檔案清楚地列出明細,在筆記本上記下她所使用的歸檔系統,以及所有當他助理需要注意的事項。
她打電話給經紀公司,重新確認並安排他工作的檔期,然後請對方介紹一個能干可靠的助理。
她將所有能做的事都俐落地收尾,不能完成的則在筆記上提醒下一任助理該如何處理。
然後,趁周末晚上他出門跟朋友喝酒狂歡,她快手快腳地收拾了行李,Call好友朱巧巧來接。
短短三天,她便將自己曾在這屋子里生活的痕跡全數抹淨,一點不留。
等荊泰弘隔天清晨回家時,她已經不在了。
「琪琪、琪琪!」他一進門就喊她,可能是醉意讓臉皮變厚了,他笑嘻嘻地試著哄她。「怎麼不理我?還在生氣嗎?我們別冷戰了,好不好?」
說著,他推開她房門,看見她床鋪空蕩蕩的,一時不敢相信。
「琪琪,你不在嗎?你去哪兒了?」他滿屋子找,從她的臥房、書房、廚房,一路找回客廳,莫名其妙地坐倒沙發。「奇怪,這女人上哪兒去了?」
他恍惚地自言自語,酒精醺得他腦袋不靈光,直過了好片刻,他才猛然驚醒,跌跌撞撞地再到各處仔細瞧一遍——
她的東西不見了!
衣櫃里沒有她的衣物,床頭幾原本擺著一張她與母親的合照,也沒了,書房里她從各處搜刮回來的小玩意兒,一個不留。
浴室里,只留他的牙刷孤伶伶地掛在架上,廚房里,她從日本買回來的成對馬克杯剩下一只。
就連PDA里,也找不到她個人的通訊錄,關于她的所有資料都清空了,電腦的郵件程式里,刪去了她的帳號及私人郵件,打她的手機,語音系統說這門號已停話。
她真的離開了!
連一點點線索都不留給他,擺明了不想被他找到。
她真的,拋下他了……
領悟到這一點後,荊泰弘驀地狂吼出聲,驚怒的嗓音在室內一波波地回蕩。
「莊美琪,你厲害!算你狠!」
她真的夠狠,大凡女人跟男人分手,總是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期待著男人苦苦追去挽回,但她,什麼都不留,連封道別信也沒有。
她就真的那麼想離開他嗎?
「好,你走,你走好了!你以為我會在乎嗎?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在乎!」
是的,他不在乎,不在乎她瞞著他悄悄離去,不在乎她的不告而別。
她走得好,走得識相,他跟她糾纏了四年,也夠了,他從沒讓一個女人介入自己的人生那麼久、那麼深,是時候將她從自己的生活中驅逐了。
荊泰弘坐倒在地,狂笑。
「莊美琪,你走得好!你到最後都那麼貼心,不愧是我的萬能助理,了不起,了不起!炳哈、哈哈哈——」
笑聲不止,從一開始的囂張狂傲,漸漸地,染上火氣,火燒旺到極點,最後卻成了一團灰。
一團死氣沉沉的灰。
「莊美琪,算你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他不再笑了,背靠著牆,抬高頭,痴痴地仰望天花板。
視線一點一點地迷蒙,透明的眼淚,在冰冷的頰畔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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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決定跟他分手了?」
為了提振好友的精神,朱巧巧將美琪接進住處安頓後,便向公司請了特休假,開車載著她四處游山玩水。
一開始,朱巧巧怕惹美琪更傷心,不敢多問關于荊泰弘的事,過了幾天,見她心情似是好多了,才小心翼翼地探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