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老公 第22頁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她已經分不清了,他們的婚姻難道是謊言砌成的嗎?她以為的相愛,其實只是作戲?

婉如深深地、深深地吸氣,淚水蒙她的視線,教她看不清眼前的男人——也罷,反正她從來沒真正認清過他……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她哽咽地低語,一步步往後退,一步步遠離令她傷透心的男人。

他卻只是如木頭人般杵著,六神無主,看著她慢慢走開,他忽然有種錯覺,仿彿自己正困在某個沒有出口的空間里。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確定該往哪里走,他看不到去路,伸手不見五指。

她驀地踉蹌轉身,而他覺得她淡去的身影在他心上留下一道疤,永遠抹不去的疤。

「你別管她,泰誠,讓她靜一靜想一想,她就會回到你身邊了!」

會嗎?她真的會回到他身邊嗎?他思緒凌亂。她曾經離開過他一次,難道不會離開他第二次嗎?

那時候的他,雖然令她失望,至少不曾欺騙她,但這回,他卻對她撒下漫天大謊。

她還會原諒嗎?還能繼續愛他嗎?如果她不回頭,如果她永不回頭……

不!他不能任由她走,不能再讓她在他眼前消失,至今他仍深深地記得,她離家出走的那晚,他是如何漫無邊際地在大街小巷找她,那極度的焦慌與驚懼,他沒有勇氣再經歷一次。

「我要追她回來,一定要追上。」荊泰誠喃喃低語,顧不得蘇士允在身後怒罵,也管不著周遭同事們好奇的眼光,失魂落魄地沖出辦公室。

他來到電梯前,電梯卻遲遲不來,他焦躁地低吼一聲,直接往樓梯口竄,一路飛奔下樓,眼角正好捉到妻子閃出大門的倩影。

他追過去。

婉如耳聞急逼過來的跫音,不覺回頭看,見是他,面容一凜,步伐更加快了,卻不意撞上一個年輕男子。

「對不起。」她倉皇道歉,視線一落,卻瞥見男子袖口藏著把刀,不禁尖叫。

男子仿彿被她嚇一大跳,臉色鐵青,驚慌之余刃尖竟往她月復部一送……

「婉如!」荊泰誠駭然嘶喊,眥目瞪著一片鮮紅染上妻子雪白的衣衫。

第十章

或許,這就是上天給他的懲罰。

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妻子遭刺,而那人的對象原本是他,只因一時意外,才錯手傷了她。

那個失手的年輕人,憎恨著他,因為他曾經為一家大企業打官司,為了收回欠款,沒收年輕人家中的工廠機器,甚至連房子也被迫法拍。

年輕人的父親不堪破產負債的打擊,跳樓自殺,母親因此精神衰弱,妹妹也因家境一夕貧困,偕一群壞朋友離家出走。

都是他這個惡魔律師的錯!

年輕人被這怨念糾纏,將家破人亡的責任歸在他身上,想伺機找他報復,近日在事務所附近徘徊時,讓費愛莎發現。她探知他的心結,故意暗示他,要傷害一個人,最好的方法便是傷害那人最心愛的人。

她為年輕人制造對婉如下手的機會,年輕人卻遲疑不決,沒想到,最後竟是如此陰錯陽差的下場……

從惶然自白的年輕人口中听見來龍去脈時,荊泰誠沒什麼反應,沒有如年輕人預料的,會狠狠痛扁自己一頓,也不曾口出惡言。

他只是發呆著,然後,茫然轉身。

「你不送我到警察局嗎?」年輕人顫抖的嗓音追在他身後。

他凝住步伐,回過頭,嘴角噙著苦澀。「是我的錯,當初是我做得太絕了,我至少應該想辦法讓銀行貸款給你們,是我的錯。」

他將一切歸咎在自己身上。

年輕人怔住,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就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不是那麼輕易認錯的一個人,他總是硬氣地不肯對任何人低頭,只是現在,他忽然覺得沒什麼好爭了,也沒什麼好辯駁,就算他將這個年輕人扭送法辦又怎樣?他的妻子依然躺在醫院里不肯醒來。

沒錯,這才是荊泰誠最掛心的,因為他受傷的妻不願醒。

醫生說她動過手術後,已經月兌離危險期了,生命跡象一切正常,他也不明白她為何一直昏迷不醒。

但荊泰誠明白。

他的妻是因為不想見到他,所以才遲遲不醒。

「因為你恨我,對嗎?」他坐在病床前,看著氣色逐漸恢復紅潤的妻子,她的眼,依然緊緊閉著,不管他如何呼喚,她就是不肯睜開。「因為你說過,你再也不想見到我了,所以現在才不肯張開眼,對嗎?」

他伸出手,顫顫地撫過妻子秀麗的眉眼,她一動也不動,唯有微微起伏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懲罰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

這樣看著沉睡不醒的她,他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色,他甚至聞不到味道,食不下咽。

當她只能靠點滴補充營養的時候,他又哪里能有胃口?

「不要為了懲罰我,折磨你自己,婉如,算我拜托你,你醒來好嗎?你醒一醒,看看這世界,彈你最喜歡的鋼琴,吃你最愛吃的美食,這個世界,難道沒有值得你留戀的事嗎?難道你要為了我,放棄這一切?」

他喃喃低語,不確定自己說的,她能否听進去,但他還是不停地說。

「我知道你恨我,氣我對你說謊,可是婉如,我是因為不想失去你,你能明白嗎?」

她一定不明白,為什麼為了不失去她就必須對她說謊?她一定不懂。

「沒關系,我慢慢說給你听,這故事要從好久好久以前說起。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我爸因為當場捉到我媽跟別的男人上床,兩人大吵一架的事嗎?那天,我終于知道原來自己是個私生子,終于領悟原來我以前傻傻地學琴討好我媽,都只是徒勞的努力。可是,你一定想不到,雖然我那麼想,到關鍵的時候,我還是想挽回我媽……」

他停頓下來,憶起少年時代,眼神變得迷蒙。

「自從那次跟我爸爭吵過後,我媽便堅持要離婚,我爸不肯,她便變本加厲地給他難看,公然跟不同的男人出雙入對,當著我跟泰弘的面跟他們親熱,連我們兩個孩子都受不了,我爸又怎能忍受?他們倆一見面就吵架,家里成了戰場,永遠吵鬧不休。後來有一天,我媽趁我爸不在,收拾好行李,準備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就跟他的妻受不了他時,做的事一樣,他的母親同樣做過。

「那時候我跟泰弘都在家,我媽說,她要走了,她不會再回來,要我們兄弟倆好好保重。泰弘听到就哭了,我卻忍著不掉眼淚,我想,她要離開也好,反正她在這個家也不快樂,我就這樣默默看她踏出大門,穿過院子,一直到她進車庫將車子開出來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哪根筋錯亂了,忽然追上去,在她車子後頭一直追著跑,一面跑,一面喊……」

媽,你不要走,媽,你留下來!

「她沒有停車,我知道她一定看到我了,可是她沒有留下來。」回憶至此,荊泰誠澀澀地扯唇,他懷疑自己眼眶濕了,否則視線怎會變得蒙。「從此以後,我就告訴自己,絕對、絕對不要相信女人,直到我上大學那年,遇見費愛莎。」

他深吸口氣,拿起一根棉花棒,吸飽了杯中的水,輕輕點在妻子略微干燥的唇上。

「我知道提起她,你一定很生氣,可是我的確愛過她,也許那時候太年輕了,很容易為一個美麗又聰明的女人著迷,而她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于是我們戀愛了。」他頓了頓,自嘲地冷哼。「不過我很快就清醒了,費愛莎或許中意我,卻更愛她自己,她愛自己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她是女王,所有男人都必須臣服在她腳下。她一面跟我交往,一面卻也跟別的男同學搞曖昧,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會步上我爸的後塵,所以我對她提出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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