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由他們去說吧,我管不了這麼多!」他堅持不放開。
「可是……郭小姐會生氣吧?」
「這是給她的教訓。」他神情冷淡,帶著她優雅地轉了個圈,再把她攬入懷里。「妳別以為我不知道,剛剛是她故意招惹妳的吧?」
她不說話,垂眼咬著唇。
俊唇一扯。「妳好像總是被人欺負。」
「我……沒有啊。」她小小聲地否認。
「要不要我替妳教訓她們?」他忽問。
她訝異地抬眸。「什麼?」
「只要妳一句話,我馬上替妳討回公道。」
不會吧?他是認真的嗎?他要替她出頭?
「不用了啦!」她慌得直搖頭。「本來就是我的錯,是我自己不好啦!」
他盯著她,看出她是真的不欲他插手,輕輕一嘆。「妳這種個性啊!」好無奈的口氣。
他又要感嘆她容易吃悶虧了嗎?
她心房一暖,眼神變得溫柔。「其實吃虧就是佔便宜,我沒事的。」
「妳知道我想說什麼?」星眸閃過贊許的笑意。「好吧,妳沒事就好。不過妳記住,哪天真的忍不下了,隨時來告訴我。」
她怔怔地看著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怎麼?很感謝我嗎?」他不答反問。
「我是應該謝謝你。」她幽幽道。
他在她最難堪的時候,解救了她,像王子解救了落難的灰姑娘,而她的心,到現在還夢幻地飄浮在半空中--
「想不想報答我?」他像看透了她的思緒,眼楮炯炯發亮。
她愣了愣,默默點頭。
「妳下次休假什麼時候?」
「下禮拜二。」
他思索一會兒。「好,我也會空下那一天。」
「干麼?」
「陪我一天。」
「陪你一天?」她驚愕地嗆了嗆,瞪圓一雙眼。「董事長的意思是--」
「妳把我看成什麼樣的男人了?放心吧,我不會要妳以身相許的。」他笑逗她,很以她的反應為樂。「只是要妳陪我出去走走而已。」
她眨眨眼。「為什麼?」
「我的生日快到了,妳就當送我這個壽星生日禮物吧。」他隨口替她找理由。
「怎樣?妳不肯答應嗎?」
「我--」她好猶豫。這,算是個約會嗎?
「就這麼說定了。」他霸道地做決定,沒給她仔細思考的時間。「下禮拜二早上十點,我去接妳。」
第三章
「你老實告訴我,那女孩子究竟是誰?」
早餐桌上,程夫人一面拿刀叉切培根蛋卷,一面質問兒子。
程昱鴻裝沒听見,繼續翻報紙。
「你說話啊!別給我裝聾作啞。」程夫人提高聲調。
他這才不情願地抬起頭。「媽是說誰?」
「還用問?」程夫人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當然是昨天晚上跟你跳舞的那個女孩子!」
「昨晚跟我跳舞的女人可多了。」
「那個女員工!全身髒兮兮,還想癩蝦蟆吃天鵝肉的那個女孩!」
程昱鴻眼色一冷。
「你說,她到底是誰?」沒察覺自己的話已引起兒子的怒氣,程夫人還一徑厲聲逼間。
「妳不是知道了嗎?她是喜福的員工。」他語氣清冷。
「她哪個部門的?叫什麼名字?」
「有必要知道嗎?她只不過跟妳兒子跳一支舞,又不是來相親的。」
程夫人瞇起眼。「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
「你想追她?」
那麼一個清純善良的女孩?不適合他這種大野狼吧。
程昱鴻自嘲地撇嘴。「不想。」
「那你沒事請人家跳什麼舞?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引起多少閑話?雨真也氣得要命。」
「哼。」
他可管不得郭雨真氣不氣,誰教她存心欺負初蕾?程昱鴻冷淡地翻報紙,懶得理會母親的碎碎念。
程夫人皺起柳葉眉。「既然你沒打算對那女孩認真,我也不想管你太多,不過我警告你,你想逢場作戲也不要在雨真面前,會傷了人家的心的。」
「她傷不傷心,干我何事?」他說得絕情。
「你說這什麼話啊!」程夫人急得想拍桌。「你忘了嗎?她是盈泰總裁的千金,我們可得罪不起!」
俊唇冷峭一撇,看得出極不服氣。
「你別耍少爺脾氣了!你不是答應過你爸嗎?一定會保住喜福的!你可別因為一時意氣用事毀了諾言。」
程昱鴻聞言,忽然間失去了胃口,他收起報紙,凜著臉說道︰「妳放心,媽,我既然答應了妳跟老爸就不會反悔。」
「對嘛,這才是我的乖兒子嘛。」程夫人喜形于色。
程昱鴻冷冷牽唇。「我已經派一隊工作小組到台東去了,想辦法把那塊空地給賣掉。」
「什麼?!」喜悅立刻從程夫人臉上褪去,取代的是震驚的蒼白。「你真打算賣掉那塊地?」
「不賣掉難道放在那兒生蜘蛛網嗎?」
「可是那塊地已經拿來抵押貸款了啊。」
「那不正好?賣掉後剛好用來償付貸款,這樣我們債務負擔也能減輕些,可以跟銀行再好好談條件。」
原來他都已經打算好了。
程夫人惘然,一方面很欣慰兒子的確很認真在為家族事業找生存之道,一方面卻也忍不住擔憂。
「可是那麼大一塊地,要賣掉可不是幾天的事,如果還想賣到好價錢,一定得拖上好一陣子,只怕喜福撐不到那時候。」
「那就只好把妳兒子賣給郭家,看他們會不會賞臉伸出援手來?」程昱鴻語帶嘲諷。
程夫人听了,不覺也有些愧疚。「我知道是有點委屈你,兒子,不過這也是為了我們程家。」
「我知道。」程昱鴻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妳慢用吧,我先出門了。」
他上樓回自己房間,換上一套管家事先準備好的西服,深藍色的條紋領帶拿在手里,看了看還是甩在一旁。
每天穿西裝上班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可不想再受領帶的束縛。
他提起公事包,卻沒直接下樓,而是悄悄來到父親的臥房,透過半掩的門,凝望躺在床上的老人。
因為做化療幾乎禿光的發、皺紋滿布的臉、骨瘦如柴的身軀--明顯已經油盡燈枯了,任誰都能看出他剩下的日子恐怕不多。
雖然醫生說是因為父親病情穩定,才答應讓他出院回家,但誰都曉得,這只是善意的謊言。
「程先生。」一個護士打扮的中年婦人捧著護理用品走過來,她是程家特意請來照顧程老先生的特別護士。
「他今天情況怎樣?」程昱鴻低聲問。
「還不錯,血壓、脈搏都正常。」
「那他怎麼一直睡?」
「生病的人都是這樣的,他們體力衰弱,經常要用睡眠來補充。」護士看出他的擔憂,微笑安撫他。
說畢,她走進房里,換掉掛在床邊的點滴瓶。
程昱鴻看著她俐落的動作,腦子一團混亂。
案親老了,真的老了,看他現在如此衰敗的模樣,他簡直無法回想起記憶中那個總是專斷獨行地想操控一切的男人。
他曾經恨著父親,千方百計反抗他,但如今,他看著病床上那張慘澹的臉,竟想不起自己為何恨他。
他離家十年,奮斗十年,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在父親面前揚眉吐氣,讓父親明白他不一定得走他欽定的路才能出人頭地。
沒想到他還來不及衣錦還鄉,父親卻罹患絕癥……是他太任性了嗎?他是否做錯了,所以上天才會給他這樣的懲罰?
拽著門框的手指不知不覺縮緊,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他沉重地呼吸,片刻,忽地一扭頭,板著臉大踏步離去。
約會,約會,她今天要約會!
一早天還沒大亮,初蕾便從床上爬起來,刷牙洗臉,沐發泡澡,然後回到她那間小小的單人房,打開衣櫥,一件件試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