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女人還是不懂。
李丹蔻無奈地翻白眼。她該更進一步點醒她嗎?若是繼續泄底,恐怕她那個臉皮死薄、把男性自尊當寶貝的表哥反而會更加懊惱吧。
正當她猶豫間,趙蒂蒂推開玻璃門,搖擺著她苦心學來的蓮花步,端莊地走進來。
只是剛在兩人這桌坐下,八卦的本性便畢露無遺。
「嘿,你們猜怎地?剛才我在門口踫見陳明義,哇 !那家伙居然眼眶含淚,好像在哭耶。」
陳明義在哭?
汪藍與李丹蔻同時一驚,交換意味深刻的一眼。
「好吧,禍是我闖的,我去收拾。」李丹蔻愧悔地起身,順便也給心內的猶豫暫時找了條出路。「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吧,藍藍。」
「咦?耶?怎麼回事?丹蔻要你想什麼?你們剛剛到底在說什麼?」目送李丹蔻盈盈離去後,趙蒂蒂傾身靠向汪藍,好奇地追問。
但她置若罔聞,像中了迷蠱似的,眼神幽茫,魂不守舍。
「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甜蜜嬌脆的嗓音在黎明淳頭頂上方響起。
是徐莎莎,他不久前找來假扮黎家失蹤小妹的女孩。她原本在李丹蔻的咖啡店里打工,現在辭了工作住在黎家位於淡水的豪宅。
「你怎麼了?」莎莎繼續追問他。「難得回家來吃飯,卻悶聲不吭的,最近作曲不順利嗎?」
他不答話,從躺椅上直起身,瞪著眼前在月光掩映下,波光粼粼的泳池。
「究竟怎麼了嘛?二哥,你說話啊!」莎莎在另一張躺椅坐下,擔憂地望著他。
「沒事。」他總算吐出嗓音。「你猜的沒錯,最近工作是不太順,唱片公司要幫我出創作專輯,最重要的主打曲子卻一直寫不好。」
「沒靈感嗎?」
「嗯。」
「為什麼?有什麼煩心的事嗎?」
「我的繆思女神甩了我了。」
「繆思女神?」莎莎一愣。「你是指希臘神話里的靈感女神嗎?」
「可以這麼說。」黎明淳暗下眸。
「你說她甩了你?」
「不錯。她甩了我,踢開了我,還把我的真心踩在腳底。」他澀澀地、無奈地苦笑。
他的女神,曾經讓他關在心房,多年以來,不論他身邊有多少女人來來去去,他總記得在那里,還有個他一直舍不得放開的她。
所有的情歌,都是獻給她,所有的愛曲,都為她而寫,所有的音符與旋律都是為了打造一把名為愛情的鑰匙。
終於,他以為自己得到了鑰匙,小心翼翼地開了門,她卻毫不留情地飛走,還轉身嘲笑他的痴。
「我以為可以教會她愛情,她卻只當一切是交易。」他呢喃。
「愛情?交易?」莎莎不懂。「等等,二哥,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們不是在說你的靈感嗎?」他們在談的,是他的「繆思」女神,不是嗎?
「她對我而言,是三位一體。」黎明淳幽幽應道。
是他的靈感,他的相思,更是他的愛。
「三位一體?」莎莎茫然,許久,才慢慢恍然。他指的並非單純的創作靈感吧?這個繆思女神看來應該是真有其人。
她靈機一動,想起李丹蔻前幾天曾偷偷告訴她,她這個假二哥對常來店里的汪藍似乎暗戀已久。
「你說的,不會是藍藍姊吧?」她好奇地歪過頭。
黎明淳一震,一下子遭人點破心思,他頓時狼狽起來。「你胡說什麼?跟她沒關系!」強硬地否認。
「是嗎?」看著他的眼,亮晶晶,異常聰慧。「真的沒關系嗎?你敢說你對藍藍姊一點意思也沒?」
「當然沒有。」
「是嗎?」目光還是鬼靈精。「你可別騙人喔,二哥。」
黎明淳被她瞧得臉熱,自覺兄長的尊嚴蕩然無存,咳了咳。「你這鬼丫頭!居然敢對我這麼說話?嘖,都怪大哥平時太縱容你,把你給寵得無法無天!」
「我哪有啊!」莎莎喊冤。
「你這意思是抱怨大哥不寵你嘍?」黎明淳故意逗她。
「才不是!你明知道他對人家有多好。」莎莎嗔他,撒嬌似的口氣掩不住甜蜜的幸福。「我是說,我才沒有無法無天,乖得很呢!」
「真的很乖嗎?」
「本來就是。」莎莎不情願地嘟嘍,剛要再說些什麼,只見黎翼恩俊拔的身影正朝她走來,她屏住氣息,臉頰莫名泛紅。
黎明淳竊笑地看著兩人的目光溫柔地交纏。
看來就算沒有他在身邊瘺風點火,這兩人的關系也夠曖昧了,假以時日,還怕他大哥不乖乖對愛情投降?
一念及此,他忽地胃一擰。
連那個嚴肅八股的大哥都快被愛情給俘虜了,怎麼那沒神經的女人就是怎樣也點不透呢?
唉!他好命苦。
黎明淳眯起眼,在心底哀嘆。看來他不下點猛藥是不行的了。
玄關處傳來鑰匙聲,汪藍頓時驚嚇地跳起。
怎麼辦?他回來了!
怎麼辦?她把他家搞得一團糟!
她倉皇環顧四周。廚房里,流理台上亂七八糟堆著食材︰客廳角落,一灘剛從水桶打翻的水緩緩往沙發下流去。鋼琴邊,她方才一時好奇偷窺的曲譜散了一地,而她,一手握著拖把,一手抓著張曲譜,狼狽不堪。
他竟然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挑她最忙亂的時候回來!
怎麼辦啊?汪藍團團轉,不知所措。早知道她就不學「重慶森林」里王菲替梁朝偉整理家務了!
「你真是笨蛋,汪藍。」她喃喃自責。「你以為自己的水平比得上人家嗎?還想學她那樣討男人歡心?」
笨笨笨、笨透了!
「汪藍!」嚴厲的聲嗓在她身後響起。「你怎麼進來的?」
她一震,僵著身子回過頭,送去一抹顫抖的微笑。「我……呃,從落地窗進來的啊。你好像忘了上鎖了。」
他竟忘了上鎖?黎明淳不悅地皺眉,沒想到自己失魂落魄到如此粗心。
「你別誤會,我不是故意要闖進來的!」她急急解釋︰「是因為你不在,我剛好又很閑,所以就想乾脆進來替你打掃房子。」
「替我打掃房子?」黎明淳兩道眉挑得更高,俊眸銳利一掃,瞥見散落的曲譜,他大驚,忙沖過去拾起。「你做什麼?為什麼把我的曲譜丟了一地?」
震天厲吼幾乎震破了汪藍耳膜。「對、對不起,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她縮頸拱肩,一副可憐樣。
他狠瞪她。
她無話可說,垂下頭,認命地等待他長篇大論教訓她。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一聲不吭,只是默默整理曲譜。
她歉疚地看著他的動作,他的沈默不語令她胸口更悶,急切地想找些話來說。」這些都是你寫的曲子吧?你真厲害,待會兒彈給我听好不好?」
他不搭理她,繼續收拾。
「你……在生氣嗎?」她窘迫地轉著拖把。「別生氣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動作一頓。「你想要我彈琴給你听?」
「嗯。」她期盼地點點頭。「可以嗎?」
「當然。」他冷淡地應道。「只要你付錢就可以。」
「嗄?」付錢?
一疊A4紙忽地送到她鼻尖。「這是我打的合約。」
「合約?」她愣然望他。
他板著臉。「你仔細看看,沒問題就簽個名。」
簽名?簽什麼名?汪藍更茫然了,見他沒有解釋的打算,她只好捧著合約在沙發上坐下,研讀起來。
白紙黑字的合約,一開頭便寫明她買他的時間,他做她的情人,其中還列出各項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