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貌美愛如花(上) 第18頁

田媽媽神情微變,臉色有些不好看,勉強笑道︰「等您養好了身子再走走逛逛也不遲哪,伯府總在這兒,又不是會長腳跑了,不急的。」

「我知道我姨娘當時住的院子必定是已經換人住了,可、可我還是想去看看,就算隔著院門瞄上一瞄,留個念想也好……」她眼圈兒紅了,淚珠滾動要掉不掉的。

「現今那院子已經改名兒叫‘靜平軒’,是二郎君的寢堂。」田媽媽也不敢阻攔太過,省得她看出異狀。

「這無緣無故的,也不好去打擾二郎君,你說是吧?」

「二哥哥脾氣一向極好,前兒還和七姊姊、八姊姊來看過我,我若去靜平軒,想必二哥哥也是歡迎的。」她懇求道。

「這……」田媽媽有些遲疑。

「好媽媽,你就讓我去瞧瞧吧,只一盞茶辰光,我就回來了。」

田媽媽眼神有些陰晴不定,片刻後笑了,「好好好,老奴再不允,也就太不通情面了,不過小九姑子身邊不能沒人照料著,就讓栗兒陪你去吧?」

栗兒是她身邊兩侍女中看起來稍稍精明些的那一個,另一個粗手笨腳的則是叫苗兒,最是愛躲懶。

……而說是陪,其實也就是監視了。

「好。」她一笑,杏眸亮閃閃。「都听媽媽的。」

「栗兒,」田媽媽叫來了那生著容長臉的十四五歲模樣的侍女,別有意涵地道︰「你可得跟好了小九姑子,也別讓小九姑子太過勞累了,知道嗎?」

「諾。」栗兒忙道,對著田媽媽不著痕跡地頷首。

田媽媽眼露滿意之色,隨後甚至親自幫容如花取來了件薄披風穿戴上,目送她在栗兒的攙扶下慢慢出了寢堂。

「苗兒,看好院子,我到夫人正堂去一趟。」

「諾。」苗兒連忙點頭應承。

穿過熟悉又陌生的亭台樓閣,這伯府比她記憶中還要富貴華麗,卻再也沒了小時候令她感到安心與快樂的味道。

也許在當時,其實那也只是姨娘精心為她營造出的一個美好溫馨假象。

姨娘雖是以色侍人的妾,在眾人眼中是自甘墮落的存在,但當初姨娘也是出身良家子,若非家道中落……被父親看上,硬是以權勢納回了伯府,她那溫柔美麗的娘,又怎麼會被迫淪為這後院中的一名玩物,為了保住自己和孩子的生路,而拚命邀寵獻媚?

平慶伯夫人固然可恨可惡,但她那個血脈名義上的親爹更加不是個東西!

容如花看著眼前這濺滿了無數鮮血的遍地錦繡,只覺陣陣作嘔……

來到了靜平軒後,她示意栗兒前去敲門,好半天後才有個妖妖嬈嬈的侍女過來開了門,一見她就嘲諷地掩唇笑了。

「喲,今兒個是吹了什麼風,竟把咱們伯府的大紅人兒刮來了?」

栗兒身形微動,仿佛想說什麼,容如花卻已經搶先笑著道︰「這位姊姊一看便知是二哥哥院里的第一得意人兒了,不知姊姊怎麼稱呼?」

隨著嫣然笑語送去的是容如花手腕上的一只蝦須細金鐲子,雖然不貴重,可勝在工活極巧,是平慶伯夫人命人送去的,為數不多的真正好東西之一。

「小九姑子真是伶俐人兒,無怪乎這麼得咱們家夫人看重了。」妖嬈侍女強忍驚喜地接過了那只蝦須細金鐲子,迫不及待就套在了自己手腕上,笑容也多了一分真切。「奴名喚俏兒。小九姑子且先等等,等奴去問問二郎君有空見你沒有?」

「有勞俏兒姊姊了。」她親切地道。

待那妖嬈的俏兒又扭著水蛇腰消失在略顯蕭瑟的內院,容如花主僕兩個便靜靜佇立在門口候著,彼此沉默著全無交談。

一會兒後,俏兒終于又扭腰擺臀地出來了,嬌聲請了她們進去。

容如花落坐後,藉詞想喝茶,打發了俏兒領著栗兒去了。

容如詡姿態懶散地斜靠著矮榻,旁邊小幾子上是飄著酒香味的壺盞,四周擺設第一眼看去皆是金器銀器,俗艷得很,可在冠玉侯府見慣了種種精致高雅昂貴且富含百年底蘊的好東西,容如花自然看懂了這個二哥哥如今的處境。

不見書簡,沒有古琴,甚至連一柄世家子弟內堂中都會有的流蘇掛劍也無,只有金鼻煙壺,銀酒壺,象牙色子……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

二哥哥,當年幼時是有聰慧神童的美名的,可這出身逼得他只能珍珠蒙塵,把自己越變越平庸越紈褲……

「二哥哥,你甘心嗎?」

「九妹妹,你不該回來的。」

兄妹倆不約而同開口,俱是一怔。

容如花一雙杏眸霎時淚霧迷蒙了起來,鼻頭發酸,難掩哽咽地低聲道︰「二哥哥,真好,你沒變。」

當姨娘一死,當嫡母對她露出猙獰獠牙的真面目之後,這伯府的一切人事物都不再是她腦海中、印象中原以為的樣子了。

被噩夢追逐撕咬得遍體鱗傷後,她也害怕幼時曾經感受過的兄長溫暖,只是另一個假象和錯覺罷了。

可二哥哥,還是她的二哥哥。

「九妹妹錯了。」容如詡凝視著這個多年前還是個小胖娃的九妹妹,胸口酸澀悶窒得有些透不過氣來,自嘲道︰「我早就變了,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晶瑩的淚珠終于抑不住地滾了下來,她顫聲低喚︰「二哥哥,你在小九心里永遠是那個會偷偷喂小九吃酥糖,偷偷給小九講故事的二哥哥……」

容如詡俊秀卻蒼白的臉龐泛起一抹悵然苦笑,「九妹妹,忘了那個二哥哥吧,他已經死了。」

「不要!」她抹掉眼淚,杏眼濕漉漉得宛若被大雨洗過的晴朗明亮天空,堅定地道︰「有小九在,二哥哥就是想死也死不得,往後一切有我,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二哥哥的!」

「傻丫頭。」容如詡努力眨去眼中升起的霧氣,朝她笑了笑。「你自己還帶著傷呢。你呀,日後護好自己便好,這伯府容不下良心和善意,早晚給人吞吃得半點不剩。」

他若不是……又何至于落得這個毒病破敗的身子?

曾以為只要苦心攻讀聖人學問,只要自己爭氣,便能突破身為伯府庶子的命運與困境,替自己闖出生路和一片天。

可歷經種種,已年過二十五的容如詡知道,他現在所求的只是臨死前不要太痛苦罷了。

第7章(2)

「二哥哥……」看清他灰白氣色的如花心下一緊,閃電般地拉起他的手腕,輕搭兩指在他腕心脈搏之上,三息之後,臉色變了,咬牙切齒道︰「居然——對你下了媚毒?!」

容如詡疲憊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強抑內心激動地低聲疾問︰「九妹妹,你懂醫?」

「二哥哥,我能治好你。」她沒有回答,只是斬釘截鐵地道。

容如詡怔住了,灰白中透著死氣的俊秀面容閃過一抹不知是喜是悲之色。

「二哥哥?」

他眼楮漸漸紅了,啞聲道︰「九妹妹,如果你早一些回來該有多好。」

她心一酸,「二哥哥,對不起,我……」

醫術未成,計劃未定,她就是早兩年回來也沒有信心能在伯府中保住自己的命,再說阿瑯哥哥是一直不同意她回來的……

「不,不怪你。」容如詡含淚笑了,抬起手模模她的頭。「小四和小五……都是命,我們命中注定該如此。」

聰慧的庶子,本就是嫡子的威脅,他們三人是太慢學會這個道理了。

「不是命!」容如花霍地抬頭,杏眼里燃燒著耀眼火焰。「是人作孽!如果不想有庶子女,何必讓我們的姨娘把我們生下來之後,再任他們欺辱打殺?誰又稀罕他們手中的富貴?我們只想好好活著!」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