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姐,你好。」她裝作若無其事地主動伸出手,與呂文芳一握,然後又一一跟另外兩個男性成員握手。其中一個叫Jacky的年輕男人,眼楮一直盯著她,絲毫不掩飾仰慕之情。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挑眉,Jacky發現了,只是不好意思地模模頭,卻沒有別開視線。
必友和注意到這一幕,咳一聲,朝Jacky送去嚴厲一眼,後者才吶吶地收回目光。
「我在想,如果余小姐今天有空的話,我們就接下來開會,討論一下關于稅務規劃的細節?」
「也好。」夢珊不反對。
一群人再次坐下來,關友和取出資料,由呂文芳主導整個討論過程,他在一旁觀看。事實上,他的視線主要膠著在夢珊身上。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工作時的她,和平常很不一樣,她很少笑,神情很嚴肅,問話也很犀利,呂文芳常被她問得不知所措,還得勞煩他親自出馬解答。
他覺得奇怪,她工作時都是這麼咄咄逼人的嗎?或者,是針對他?
「……關會計師。」正沈思時,夢珊清銳的呼喚打斷他。「我覺得關于海外子公司的部分,你們提出的對策似乎有問題。」
「什麼問題?」他揚眉。
她洋洋灑灑地指出一堆,大部分都是雞蛋里挑骨頭,他听著,漸漸確定她的確有意針對他。
「余小姐,關于這部分,我想你誤解了我們的原意……」他一一反駁她提出的疑問。
她卻不肯認輸,依舊跟他強辯,雖說她某些考慮也算有道理,但听得出來,找碴的成分居多。
他不禁微惱,銳眸朝她瞪去。
她假假地回他一抹燦笑。
他眼角抽搐。「余小姐,既然你有這些顧慮,那我會請組員們回去重新做一份比較完善的規劃報告。」
「那最好了,感謝關會計師。」
于是,幾個人站起身,相互道別,此時,Jacky忽然天外飛來一句。「Tina小姐,請問你結婚了嗎?」
夢珊聞言一凜,關友和也同時僵住身子,兩人尷尬地交換一眼。
她勉強擠出笑容。「我……單身。」
「有男朋友嗎?」
「沒有。」
「那太好了!」
好什麼好?關友和朝下屬瞪去一眼,這小子腦子里打什麼主意?只見Jacky傻愣愣地笑著,臉頰泛紅,眼楮閃閃發光。
必友和心神一凜。很明顯的,這小子陷進去了!就像他初次見到夢珊便迷惑不已,Jacky對她恐怕也是一見鍾情。
他蹙眉,幾乎可以想象以後JackY每一次跟夢珊開會,都會哈巴狗似地跟前跟後,甚至不識相地約她出去……
—念及此,他眉宇更糾結,眼神陰沈。
察覺到他神情變得陰郁,夢珊先是有些不解,接著驀地領悟。難道他是因為Jacky對她表示好感而生氣?
一股示威的情緒涌起,她故意轉向Jacky,沖著他甜甜地綻開一朵笑花,笑得煞到她的年輕人更加暈頭轉向。
她先微微垂下眼,又翩然揚起羽睫,在無言的眼神交會間,對jacky發送嫵媚的電波。
Jacky倒抽一口氣,關友和臉色鐵青。
夢珊假裝沒看到前夫的表情,放柔嗓音。「我送你們出去。」
說著,她起身先行,經過Jacky身邊時,系在頸間的長絲巾若有似無地刷過他手臂……
被了!
必友和決定自己再也看不下這種調情的戲碼,厲聲命令屬下。「你們先回公司。」
「啊?」組員們一愣。
呂文芳率先問︰「可是關sir,你不回去嗎?」
「我還有些事,要跟余小姐談談。」關友和無視下屬的疑問,眼眸直盯著前妻,嚴苛地抿著嘴角。
夢珊毫不畏懼地回視他,四道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戰。
呂文芳狐疑地觀望兩人,察覺到異樣,眼神一黯,但她沒說什麼,點點頭,隨同其它同事離去。
確定會議室內只剩他們兩人後,關友和才磨著牙開口。「Jacky才剛出社會,去年才進我們事務所。」
「那又怎樣?」
「他年紀比你小。」
「喔,我知道啊,看得出來。」夢珊聳聳肩,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必友和更惱了。「你喜歡年紀比你小的男生?」
她嫣然一笑。「關會計師特地留下來,就是為了探問我理想對象的條件嗎?怎麼,你想幫我安排相親嗎?」
安排什麼鬼相親!
必友和怒瞪前妻,拳頭掐握。「你才剛離婚,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展開新戀情嗎?你就不能暫時冷靜冷靜?」
「我不明白關先生的意思。」夢珊嘲諷地冷嗤。「難道你是希望我一直對過去那段婚姻保持哀悼,一輩子當活寡婦嗎?」
瞧她說話的口氣!彷佛他們之間的婚姻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必友和想殺人。
怒焰在他胸口翻騰,竄上眼眸,燒出熊熊火光。他不記得自己曾對任何女人如此生氣——不,該說他根本不曾對任何人感到抓狂。
從小到大,他一直很懂得控制情緒,就算泰山崩于前,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但這女人……就是有辦法逼他到發狂邊緣。
「余、夢、珊!」一字一句自齒縫迸落。
「怎樣?」她挑釁地抬起下頷。
他眼眶發紅,狠狠磨牙,強忍著爆發的怒火——不,他絕不要因為她而失去長久以來自傲的冷靜,這幾個月來,她已經把他耍得團團轉了,他拒絕再因她而動搖。
他要冷靜,他必須冷靜,他深呼吸,一再地深呼吸,好不容易,當他終于覺得自己成功地壓下滿腔憤慨,嘴角甚至能牽起一絲冷淡的微笑時,手機鈴聲乍然響起。
他接起電話。
「友和嗎?我是媽。」耳畔,傳來母親愉悅的嗓音。
他一怔。「媽?」
媽?夢珊同時發怔。
「明天禮拜六,你應該有空吧?」關媽問。
「有事嗎?」
「我一個老朋友兒子要結婚了,我想上去參加喜宴,順便在你們那兒小住幾天。」關媽樂呵呵地宣布。
必友和愕然。「你要來台北?」
「嗯,我已經訂了明天的車票,明天傍晚記得列車站接我喔!」
幣電話後,關友和鐵著一張臉,望向夢珊。她頓時明白了發生什麼事,花容跟著慘澹——
這下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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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一大早,當關友和提著行李出現在大門口,一夜失眠睡不好,神智迷糊的夢珊猛然驚醒,瞪他。
「你這麼早來干麼?」
「放心啦,我只是先把我一些東西帶過來放好,免得讓我媽發現我根本不住在這里。」
「不是啦。」夢珊鎖眉。她當然知道友和應該先把東西搬過來,問題是別那麼早來啊,她都還沒打掃家里呢!
「听著。」在踏進屋里前,關友和還慎重地聲明。「我只是回來住幾天,暫時騙過我媽,你可要跟我好好配合,別讓她逮到破綻。」
「知道啦!」夢珊沒好氣地回話。他有必要特別強調嗎?好像他多不想跟她再扯上關系似的。她悶悶地想,杵在門口,遲疑著該不該讓他進來。
「你一直杵著干麼?」
「嗄?喔。」她尷尬地讓位。反正該來的遲早要來,就認命吧。
丙然,關友和一進屋,便迸出厲聲咆哮。「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婚前他一個人住時,總是一塵下染的房子,現在已經完全失去那時的清雅形象了,顯得破落不堪。
桌上、地板上,到處堆滿了雜物,沙發上洗完未折的衣服積成一座小山,餐桌上擱著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廚房水槽里,躺著數不清的髒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