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語,怔瞧著他。
「怎麼?難不成妳還想跟那些混蛋做朋友?」他誤解了她的發怔,惡狠狠地瞪她。
「不是的。」她急急搖頭,片刻,忽然揚起唇。
「妳笑什麼?」他擰眉。
「沒什麼。」她垂下眼,心窩里,無數喜悅的泡泡發酵,漲得滿滿的,幸福的酒氣蒸上她的臉,嫣紅粉艷,像天邊彩霞。
他看著她清甜的笑顏,心中一動。
「干麼這麼傻笑?」他干澀地問。「妳還好吧?」
「我很好。」
「那妳沒事傻笑些什麼?」
她笑,笑他依然在乎著她、關心著她,笑他對別的男人生氣,其實也是因為吃醋。
他討厭她跟別的男人接近,卻又氣憤他們不懂得與她接近,他好矛盾,可她喜歡他這樣的矛盾。
她喜歡他,她好愛他呵!
「你是不是還沒吃飯?」她拉著他的手,不由分說地拖他到餐桌前坐下。「你一定餓了,我弄宵夜給你吃。」
「詩音……」
「噓,別說話,一會兒就好了。」她回眸對他甜甜地笑,像母親哄孩子般地說道。「我很快就好了,你等一等喔。」
溫柔地叮囑過後,她翩然飛進廚房里,蝴蝶汲取花蜜似的快樂忙碌著。
方醒亞坐在餐桌邊,怔愣地望著她的背影。
第六章
沈詩音端出一鍋事先炖好的牛肉,下了碗牛肉面給方醒亞吃,然後做了幾道下酒小菜,開了瓶紅酒,與方醒亞邊喝邊聊。
餐廳里的燈光調暗了,又點了盞檀香蠟燭,燭影幢幢,香味清雅,氣氛溫馨。
沈詩音小口小口地啜著紅酒,看著吃罷牛肉面的方醒亞滿足地拿起餐巾擦嘴。他心情似乎好多了,眼底還帶著淡淡笑意。
「好吃嗎?」她柔聲問他。
「嗯,好吃。」他毫不猶豫地贊賞。「妳做的牛肉面還是這麼好吃!」
她嫣然一笑。
這淺淺的、甜蜜蜜的笑容似乎令他有些不知所措,舉起酒杯,飲了一口。
她看著他,忽然想起兩人初識的那天,便是因為他來她家開的面店吃面。當時的他在她推薦之下,點了一碗牛肉面,一嘗之後,便深深迷戀。
在愛上她之前,他先愛上了她做的牛肉面。
一碗牛肉面扯出一段情緣,這對大多數心懷浪漫的女人而言,也許是個太過平淡無奇的邂逅,但對她,卻是很珍貴、很美好的回憶……
「妳在想什麼?」低沈的問話打斷沈詩音的冥想。
「喔,沒什麼。」她定定神,不好意思告訴他她回想起兩人的初識,眼珠一轉,另外起了個話題。「對了,夏蓉接了一個新節目。你猜怎樣?制作單位邀請夏野當首集特別來賓耶。」
「夏野?」他好驚訝。
她微笑,完全可以料想到他的反應,她剛听聞時也很驚訝。「想不到吧?」
「他真的要當夏蓉節目的特別來賓?」方醒亞依然不敢相信。
「嗯哼。」
「那個夏蓉不是什麼兩性關系作家嗎?」他狐疑地瞇起眼。
「是啊。」
「那她的節目跟夏野打得著什麼關系?夏野可是離婚律師耶,難道請他上節目教人怎麼離--」他驀地頓住。
離婚。這字眼對現在的他們而言,太過敏感。
沈詩音自然也猜著他為什麼忽然停頓下來,她懊惱地咬了咬牙,強裝出笑顏。「他們是要到拉斯韋加斯拍特輯啦,探討賭城的魔力。」
「賭城的魔力?」
「他們想知道,為什麼那麼多男女在那里閃電結婚。」她解釋。「我想這應該也是制作單位宣傳的噱頭吧。兩性作家VS離婚律師,光是這組合就很具沖擊性。」
「這說的也是。」方醒亞點點頭,笑道。「听說他們倆自從上了一個廣播節目後,從此便水火不容,如果那個制作單位真有辦法把他們湊在一起做個電視特輯,應該很有宣傳效果。」
「為了收視率,我想夏蓉再不情願,大概也會豁出去吧。」
「呵呵。」
念及彼此的好朋友可能會擦出精彩的火花,兩人相視而笑,有默契地互踫酒杯。
或許是酒精發揮了作用吧,沈詩音的精神逐漸放松。「醒亞,你記得嗎?我們就是在拉斯韋加斯度蜜月的。」
「當然記得啊。」
「都五年前的事了呢。」沈詩音微笑回憶。「記得我們剛到飯店,便被那氣派的外表給嚇了一跳。」
「嗯。」憶起蜜月旅行時的趣事,方醒亞不覺好笑。
當時她第一次出國,他也只不過是第二次,兩人看外國風光,處處驚奇、處處意外,鬧了不少笑話。
「後來我們一進飯店,一下子幾百台吃角子老虎在眼前,我們倆都不敢相信。」
「簡直土包子進城似的!兩個人邊看邊走,妳還差點絆到行李跌倒呢。」他嘲弄她。
「你還說呢!」她瞋他。「你自己還不是忘了給行李服務生小費。」
「我到現在還記得,他離開前那哀怨的表情。」星眸閃閃發光。
「那時候是夏天,賭城熱得跟鍋爐一樣,我們一進房就找水喝,結果房里居然沒提供礦泉水!」她繼續回憶當時糗態。
他笑著接口。「我們那時候還以為飯店忘了擺,理直氣壯地打電話跟服務台抱怨,結果人家說--」
「先生,本飯店本來就不提供礦泉水,如果您需要,可以叫客房服務。」
「真是糗大了!」他嘖嘖搖頭。「後來我才曉得原來賭城飯店房內都不提供礦泉水。口渴的話就得自己去吧台點飲料,或者上賭場邊賭邊喝。」
「害我偷偷模模跑到走廊上的制冰機偷冰塊。」她嘟起紅唇。
「呵呵呵。」他朗笑。
「你還笑?」她瞇起眼假裝生氣,偏偏說話的嗓音還是細聲細氣的。「這種丟臉的事應該你們男人做啊,結果你只會躺在床上當大老爺!」
方醒亞只是笑。「說起來那趟旅行還真有趣,我們第一天就去睹場玩,大概酒精飲料喝過頭了,居然莫名其妙把盤纏給輸光了!」
「接下來只好節省度日,貪飯店里Buffet便宜,吃一餐抵兩餐,塞得肚子快撐破。後來你還不停跑廁所……」
「不必連這種事也記得吧?」方醒亞眼角怪異一抽,打斷沈詩音。
真是糗爆了!竟然大吃大喝到拉肚子。他臉頰微微發熱。
「好玩嘛。」她自得其樂地抿著紅酒。「這可是我珍貴的回憶呢!」
「這種事忘了比較好,OK?」他瞪她,臉頰泛開可疑的顏色。
她不可思議地瞪大眼。他臉紅了嗎?老天!她忽地笑出聲。
銀鈴般的笑聲惹得他更加尷尬,故意凶惡地豎起眉。「妳再笑?信不信我對付妳!」
要怎麼對付?她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他驀地站起身,拉開冰箱,從冷藏櫃取出制冰盒,送到她面前。「妳瞧,這是什麼?」
「冰塊啊。」
「妳說我想拿它做什麼?」他一面敲制冰盒,一面問。
她迷惑地眨眨眼,兩秒後,靈光一現。「該不會--」
「沒錯。」他邪佞地嘿嘿笑,趁她還來不及起身躲開時,猛然擰開她領口,將幾塊冰滾入她衣襟里。
她尖叫著跳起身。「醒亞你做什麼?!你怎麼這樣啦!」她又驚又急,想拉開衣襟將冰塊取出來,卻又怕難看,扭扭捏捏地轉身背對他。
「妳忘了嗎?」他好整以暇地欣賞她急著將冰塊取出來的窘態。「我們那時候就是這樣玩的。」
「我、我怎麼可能忘記?好冰!」
「嘿嘿。」
「你笑我?」她生氣了,搶過制冰盒倒出幾塊松月兌的冰塊,迅雷不及掩耳塞入他領口。「討厭,你也來!」
「嘿!」寒冰凍上後頸,他大聲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