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御邪王 第22頁

這人果真是個殺人狂!

齊非無語,瞪大眼,瞠視他。

一旁的曹開朗與冷楓也不禁蹙眉。

正僵持間,一道微弱的嗓音悠悠揚起──

「無極,你別為難人家了。」

「菲菲,你醒了?」曹開朗與冷楓又驚又喜,立刻奔到床畔,封無極也松開齊非,關懷的眼落向月姬。

「菲菲,你覺得怎樣?還好嗎?」冷楓首先問。

「嗯,我很好。」月姬輕聲答道。

「是真的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跟爹說。」

「爹,你也來啦?」月姬勉力微笑。「你跟娘……和好了嗎?」

「我們……」冷楓與曹開朗尷尬地互看一眼。

反倒是封無極替他們找下台階。「你別擔心你爹娘,他們會和好的。」

月姬听了,似是十分喜悅,模索著分別握住雙親的手,然後將他們牽在一起。「你們倆別再吵架了,好不好?」

兩人望著女兒泛紫的臉色,難受不已,不覺同時點頭。「我們知道了,你放心。」

「嗯。」月姬頷首,玉手又在空中模索。「無極?」

「我在這兒。」封無極主動握住她的手,異常滾燙的觸感令他心一痛,他咬牙強忍。

「你別擔心,菲菲,你的傷口雖然傷及內髒,但有我替你運功療傷,很快就能好。」麻煩的是滲進體內的毒。

「嗯,謝謝。」月姬明知他在說謊,卻不戳破,柔聲道︰「我方才好像听見你在威脅人家大夫,這樣不好,無極。」

他一窒。「我……沒威脅他,你听錯了。」狼狽地否認,銳目狠瞪齊非,諒他也不敢隨便嚷嚷。

後者非常識相。「不錯,月姬姑娘,是你听錯了。」頓了頓。「其實邪王只是問我,有沒有法子能讓你好得快些。」

「是嗎?」月姬若有似無地微笑。

真是善解人意的姑娘。

齊非暗暗感嘆,教他不想救她都不行。想著,他掏出懷里珍藏的千年人參,交給冷楓。

「冷宮主,麻煩把這人參熬了,每日讓月姬姑娘喝上三碗。」

「是。」冷楓接過,愛憐地撫了撫女兒的秀發。「菲菲,你好好躺著歇息,娘去給你熬湯藥。」

齊非又轉向曹開朗。「曹先生,若是那些前來觀禮的賓客還沒走遠,請去向各派討些他們專供療毒的靈丹妙藥。」

「是,我馬上去!」曹開朗二話不說,自去討藥。

「至于你嘛──」齊非凝視封無極,見他神情慘澹,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悄然嘆息,在他耳畔低語。「她中的是熱毒,你的內勁正巧偏陰冷,有需要時,就替她多輸一點真氣吧。」

封無極胸口一緊,听出齊非的弦外之音。

他的意思是月姬的毒暫且無藥可解,只能盡量替她壓住,不致太快侵入五髒六腑,拖日子罷了。

他繃著臉,頹然坐在床畔,卻不敢露出一絲絕望之色,強自振作精神。

「菲菲,你一定累了吧?你睡吧,我在這里陪你。」

「不要,我不想睡。」月姬搖頭,強撐著一口氣,朝他淡淡一笑。「你是不是生氣?」

「生氣?」他愣住。

「你氣自己讓我受傷嗎?」她輕輕捏他的手。「別生氣,那不是你的錯。」

「我──」封無極顫抖地反握住她。她實在太了解他,她怎知他現下滿腔郁惱,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是我不好,我沒護好你,若是我肯听你的話就好了,若是我今日不來明月宮挑釁,你也不會……」

他小小的傲氣算什麼?江湖上的人都誤以為她是溫行浪的女人又怎樣?只要她能活著,只盼她好好地活著……

「菲菲!」他驀地咬牙,不許自己眼眶泛紅。「你會好的,你一定會好!」

「是,我會好的。」她柔順道。「我一定會好起來,所以你別再自責了,也別遷怒他人。你別再殺人了,好不好?」

「我──」封無極眼前一片黑。

他從小到大,一直在殺人,她居然要他從此停手?

「你其實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大家都誤解你了,我知道的。」

不,她不知道,他根本不是她想像的那種人!

「我答應你,為了你,我一定會努力活下來,很努力很努力,所以你別生氣了好嗎?」

他當然要生氣!

氣這賊老天,氣這世間的不公,氣閻羅王看走了眼,明明該勾走的是他的魂──他早就該死了,不該活到今日,不該的……

「無極?」她顫聲喚他,嗓音好微弱,宛似隨時會隨風而逝。

他喉嚨掐住,眼眸熱熱地滾著什麼,好不容易,才尋到說話的聲音。「你答應我,會努力活著?」

「嗯,我……答應。」

「那我也答應你。」他啞著嗓,伸手撫模她臉頰。「菲菲,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黯然,說著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話。

他們都在說謊,說著安慰對方的謊,誰都知道對方在說謊,誰也都明白對方知道自己在說謊。

但這謊言,不得不說,因為現實,太殘酷──

***

「已經三天三夜了。」冷楓嘆息。

「嗯。」曹開朗低聲應道,透過虛掩的窗扉,窺視房內的動靜。

他可憐的女兒依然時醒時睡,昏昏沉沈,而一臉憔悴的封無極也依然坐在床畔守護著,須臾不離。

「這三日來他不曾合過眼,一直照顧著菲菲,看來他真的很愛我們女兒。」

「菲菲也很愛他啊!」冷楓又是一聲長嘆。

兩人彼此對望,不約而同都回想起前日封無極教訓他們的話──

「再如何相愛的情侶,都不一定能相守到老,而你們倆明明有這機會,卻因為一點小誤會鬧到分離二十年!你們鬧夠了沒?不覺得自己太無聊嗎?若是我跟菲菲能有二十手──不,二十天也行,我都會──」

當時,他沒再說下去,喉嚨像堵住了,困難地咕噥著。

但他不說,兩人也能明白他徹骨的痛。

「他說的很對。」冷楓啞聲低語。「我們倆確實太任性了。」

曹開朗注視她泛紅的眼眸,心如椎刺,不覺伸出手,輕輕握她肩膀。

她哽咽著,默默垂淚,許久,才勉強振作,捧著人參藥碗,送進房里。

「這碗湯藥,菲菲醒來時,你喂她喝吧!」她交代封無極。

他默然點頭,雙目黯淡,毫無神采。

冷楓心弦一扯。「你自己也多保重,別累壞了,否則菲菲會難過的。」

溫柔的勸告似乎很令他震撼,啞然瞠視她。

這年輕人,怕是很少受到別人關心吧?

一念及此,冷楓悵然搖首,靜悄悄地離開,帶上房門。

封無極站起身,怔怔地目送她──她是菲菲的娘,她深深地疼愛著自己的女兒,她會耐性地為自己的女兒,梳順一頭秀發。

難怪她舍不得將菲菲交給他這樣的男人,他的確配不上……

封無極怔忡著,忽地,床上傳來細微的聲響,他倏然凜神。

「無極。」月姬輕輕呼喚著他,一醒來,便想找他。

「我在這兒。」他深呼吸,壓抑著胸臆又是狂喜又是驚懼的浪潮,端起湯藥,扶著她靠坐在自己懷里。「先喝點藥。」

「嗯。」

她將蒼白的唇觸上碗緣,卻無力地接不住送進嘴里的湯藥,封無極眼見湯藥大半都流出來,心弦一緊,索性自己喝一大口,然後吻住她的唇,一點一滴地哺喂。

他慢慢地、悠悠地吻著她,喂給她的是湯藥,也是自己的真心。

月姬眼眸一酸,忽然覺得想哭,她強忍住,喝完半碗湯藥後,伸出手,顫顫地撫上他臉頰。

「你今天沒戴面具?」

他一震,這才恍然驚覺自己竟忘了戴上一向不離身的面具,他猛然扣住月姬手腕,不讓她踫觸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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