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認真的嗎?
他驚恐地望她,心亂如麻,差點要從座位上跳起來。
「但是如果你還愛著她的話……」她有意無意地頓住。
妳說話啊!蓉蓉,別這樣吊我胃口!
他在心底痛苦地大喊。
她卻還是沉默不語。
而他忽然惶恐,惶恐到近乎無助。他有種錯覺,彷佛自己正站在法庭上,等待法官嚴厲的宣判。
他頭皮發麻,冷汗直流,再也顧不得眾人的眼光,猛然站起身,還差點撞翻了前一排的椅子。
見他如此激動的模樣,徐玉曼不禁微笑,明眸瑩瑩,玉頰染上美麗的紅霞。她抬起手,捧住劇烈跳動的胸口。
「如果你還愛她,我建議你──」
「不用了!你什麼都不必做!」尖銳興奮的嗓音竄起,徐玉曼一愣。
她微張著唇,和場內所有人一樣,愕然地看著一個坐在前幾排的女人跳起,高跟鞋踩著輕快的腳步,直奔夏野。
「你什麼都不用做,親愛的,我根本從來沒怪過你啊!」女人樂呵呵地勾住他頸項,一面笑,一面在他臉上印下一串細碎的吻。
夏野喘不過氣,使勁拉下她八爪魚般的雙手。
「妳誤會了,芳妃。」
原來這突如其來抱住他的女人,正是許芳妃,他的前妻二號。瞧她樂不可支,像中了頭彩的表情,顯然完全誤會了他方才與徐玉曼的對話。
「我沒誤會,我知道你還愛著我。」許芳妃揚揚濃密的眼睫,朝他嫵媚地笑。「否則你干麼對我這麼好?我每次打電話叫你都來。」說著,她又在俊臉上重重印下一吻。
夏野躲避不及,只能大翻白眼。他轉過頭,望向台上,迎向臉色鐵青的徐玉曼。
夏野心一沈。
這下可好,誤會大了!
第十章
她是白痴!徹頭徹尾的白痴!
原來他說的不是她,是他第二任前妻。
她是個自作多情的白痴。
既然如此,為什麼偏要在她的演講上問出那樣的問題?為什麼要當她的面,演出那動人的一幕?
他故意整她嗎?因為她這陣子不接他電話,故意對他冷淡,他自尊受損,所以才這樣氣她嗎?
哦,她真恨他!她恨他!
演講散會後,徐玉曼一個人躲入化妝室,洗手台邊的玻璃鏡里,映出一張蒼白的容顏。
她瞪著那張臉,上了妝,卻顯得憔悴無比的臉。
那張臉,明明白白寫著傷心與難過。
她胸口一緊,淚水忽然不爭氣地在眼眶里泛開,她不敢看,連忙低下頭,打開水龍頭,用力將水潑向自己的臉。
很快地,晶瑩的水珠在她臉上漫開,已分不清是水是淚。
她這才停止了潑水洗臉的動作,雙手緊緊抓住洗手台邊緣。
化妝室的門扉被推開,一個身材姣好的女人盈盈走進來。
徐玉曼嚇了一跳,趕忙扯了一張紙巾,假裝正在擦拭臉龐。
「啊!是妳啊,夏蓉小姐。」女人似乎很高興。「好巧啊。」
徐玉曼放下紙巾,望向她,這才發現對方正是方才當眾抱住夏野的女人,也就是他的第二任前妻。
她僵住身子,好不容易才勉強自己牽動嘴角。「妳好。」
「妳好、妳好!妳應該不認識我吧?我是許芳妃,夏野的前妻。」許芳妃興奮地握住她的手,上下搖晃。「我跟好多朋友都是妳的忠實書迷呢。我今天特地來听妳演講的,妳講得真好哇,好精彩!」
沒有妳跟夏野那一幕精彩。
徐玉曼在心中暗暗諷刺,表面卻維持禮貌,淡淡一笑。
「啊,妳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許芳妃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悅。「一定是因為我前夫吧。我听說雷邀請你們倆上他的廣播節目,你們兩個當場在他節目里爭論,呵呵。然後妳寫專欄針對他,他又在電視訪問時諷刺妳,看你們這樣針鋒相對,真的好有趣喔。」她嫣然一笑,挑染的秀發輕輕一甩,動作自然且嫵媚。
徐玉曼定定凝視她。
她真是個性感的女人,怪不得夏野會喜歡上她。
徐玉曼心窩一痛,正想說幾句客套話時,許芳妃搶先一步開口。
「其實妳誤會他了,夏蓉小姐,我的阿娜答真的是個很體貼的男人,他不壞的。」
阿娜答!
這親密的稱呼宛如一根針,刺得徐玉曼眼皮直跳。
「妳別看夏野外表好像很嚴厲、很無情,其實他人真的很不錯喔。」許芳妃為自己的「前夫」辯解。「我們離婚以後,我交了幾個男朋友,沒有一個比得上夏野。要說耍酷呢,比不上他的男子氣概,溫柔起來,又太娘娘腔,讓人惡心。只有他,又酷又體貼,剛剛好。」說到這兒,她不禁噗哧一笑。「妳一定猜不到吧?我每次只要心情不好,都會打電話去鬧夏野,他每次都裝得很凶罵我,可是還是每一次都來我家看我。他啊,就是嘴硬心軟,刀子嘴,豆腐心。」
徐玉曼听得滿腔發酸。她想起那次在他車上時,听到他第二任前妻打電話來。
那時候的她,還為他對前妻如此冷漠感到憤怒呢!沒想到那只是裝出來的,他其實仍然關心她。
雖然他不肯對自己承認,可是他其實一直思念著他前妻。
方才夏野在會場說的話,在她耳邊回蕩。
難道真是她自作多情嗎?他思念的,並不是她,而是他另一個前妻──
「呵呵,我都沒想到,他其實一直很想跟我復合呢。這傻瓜!想跟我復合直說就好了嘛,何必還來這一招呢?呵呵。」許芳妃燦爛地笑,表面像是抱怨,眼角眉梢卻掩不住甜蜜。
徐玉曼緊緊咬牙,幾乎承受不住胸口的疼痛。
「看得出來許小姐很開心,恭喜妳了。祝福你們破鏡重圓,一切完滿。」她機械化地說道,不明白自己怎還能如此冷靜。
「那也要多謝妳啊,夏蓉小姐,謝謝妳幫忙。」
謝她?徐玉曼木然。「為什麼?」
「謝謝妳幫我打開他心里的結啊,那可是很大的一個忙呢!」許芳妃夸張地揮揮手。「一定是妳最近跟他吵,讓他懂得反省自己,才會重新檢討我們的婚姻。」
「是嗎?」
是她打開他的心結?
徐玉曼想笑,卻笑不出來,只覺得喉頭酸澀。
她必須離開了,再不走,她說不定會當場崩潰。
「妳不必謝我,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只有當事人才能決定該怎麼做,外人插不上手。」語畢,她旋身就走。
許芳妃甜蜜的嗓音卻追上來。「可是妳不能算是外人啊!」
她一震,停住步履,怔然回頭。
只見許芳妃狡黠地朝她眨眨眼。「妳也是夏野的前妻,不是嗎?」
夏野在大樓門前站崗。
演講散會後,趁著許芳妃說要上洗手間,他乘機擺月兌了她,一個人四處亂走,尋找徐玉曼的身影。
可她卻像憑空消失了似的,不見蹤影。
她已經離開了嗎?
他追間負責主辦這場演講的基金會工作人員,對方告訴他,她應該還沒離開,因為他們為她準備的車子還在大樓門外等著。
于是他趕到大樓門前,像警衛似的,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雙利眼來回掃描,就怕錯過佳人芳蹤。
經過的路人有些是方才演講的听眾,認出了他,好奇的眼光一直膠著在他身上,偶爾,甚至有不識相的人走過來意欲與他攀談。
他雙手交握胸前,板著一張死人臉,全身上下散發的低溫硬生生將那些人給逼了回去。
隨著人潮逐漸散去,他也逐漸著慌,再也無法裝酷。
她怎麼還沒出來?
他焦急地張望,瞥了眼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