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是有計劃的。
「我說完了,換你了。」他突煞轉了個話題,將矛頭指向她。
她愣住。「我?」
他的眼神突地轉為銳利,沈聲質問。「你可知道今日你如此沖動,差點就白白犧牲了。」
被那犀利的目光一瞪,讓她沒來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威嚴的表情和語氣,擺明了指責她的不明智、做錯了事,等著她懺悔。
她的傲骨讓自己拒絕低頭,忿忿不平的反駁。「那又如何?告訴你,田廣廷也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要不是你出手阻止,我早就殺了那奸臣。」
「你不能殺他。」
「為什麼?」
她不服氣的反問他,只準自己報仇,卻不準她去殺田廣廷,這是什麼道理?她倒要听听他的理由。
墨青雲站起身,緩緩走向她,每走一步,便說一句。「殺他,只是一命抵一命,被他陷害的人命可有好幾百條,人死不能復生,真正能讓死者安息的,是替他們洗刷冤屈,討回公道,如此一來,才能告慰死者們在天之靈,你說是嗎?」說到最後一句,他的人已經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盯住她。
「這……」她一時語塞,自從家破人亡後,她一心只想報仇,並未深想到這一層,他這一席話說得頭頭是道,讓她無從反駁,不自覺咬著唇瓣,低著頭,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來反駁他。
見她說不出話來,他就當她是听進去了,語氣也放柔了些。「把田廣廷交給我,你的仇我會一起報,你不可以再擅自行動,明白嗎?」
她抬眼瞪他。「我為什麼要听你的?」
「因為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閃失,水瑤。」當他溫柔的叫出她的真名時,諉她渾身一震,驚訝得再度抬眼。
他……他叫她什麼?水瑤?他怎麼會知道她的真實身分?
第7章(2)
從她震驚的表情,墨青雲便明白自己的判斷沒錯,她就是連水瑤本人。
「戶部侍郎連碩望大人是你爹,你是連大人的千金,這些我都曉得了。」他一字一字清楚的告訴她,他不但知道她是誰,還把她的身家背景,以及她爹爹當什麼官,都查得清清楚楚。
原來他早知自己的身分了,還知道得這麼清楚,既然如此,她也沒什麼好隱瞞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坦然的回答。「沒錯,我是連水瑤,不是施青兒,很抱歉騙了你,事實上,真正的施青兒已經病死了。」
原以為他听了會有驚訝的反應,誰知他只是一派輕松的回答。
「我知道。」她再度愕然。
「你連這也知道?」他逸出一抹笑。「是的。」
她越來越搞不懂嚴霸天這個人,他讓她太意外了,這人可不光是個老粗,其實是個莫測高深的人,早知她的底,卻不動聲色,縝密的心思令人難以預料,所幸,他不是田廣廷的人,否則會是個可怕的對手。
連水瑤壓下心中的驚異,收回心神,對于這男人,心中升起更多的疑惑,狐疑的問他。「既然你知道了,為何沒找我質問?」
「人都病死了,還有什麼好問的。」他丟了這麼一句,就轉身走回床邊坐下,而她忍不住追過來問。
「她才是你要納的妾呀,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她?」
「不會。」回答得很干脆。
她不死心的再問︰「為什麼?難道你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嗎?」難道這男人真如傳言中那麼無情?她內心深處總不太相信那些謠傳,因為她感覺到,嚴霸天似乎不是一個冷漠的人。
「我只知道,坐花轎入我嚴府的,是你。」說這話的同時,那墨黑不見底的眸子直直鎖住她的眼。
這話讓她一呆,料不到他會這樣說,當發現他的目光變得幽深時,她的心跳也莫名加快,清楚的瞧見他眼底燃起的欲火,心下一驚,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可她才一有勤作,嚴霸天已伸手圈住她的腰,將她的人帶回雙臂收攏的懷抱。
她心慌意亂,紅雲飛上兩頰,雙手抵著他硬實的胸膛,驚惶羞怯的瞪著他。
天!他要跟她圓房了嗎?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呀,雖說是她坐著花轎入他嚴府沒錯,可是她不是施青兒呀。
「你不可以這樣,我不是施青兒。」她慌亂的提醒他,見他不但沒有停手,而且還動手解開她的衣襟,對她的話听而不聞,讓她更急了,只能想盡辦法說服他。「既然你知道我是戶部侍郎大人的女兒,就該明白我乃待罪之身,是朝廷要犯,更不該收我為妾,不如你放我走吧。」她的語氣可說是哀求了。
「別動!」他突然喝令,讓她一呆,人也乖乖的不動了。
見她沒再掙扎,他才緩聲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好了沒有。」
原來,他月兌她上衣,是要檢查她手臂上的刀傷,而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色性大發,想要吃了她。
他的行為舉止總教她模不透,更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只得紅著臉,任由他為自己卸下外衣,露出細女敕的藕臂,讓他檢視自己的臂傷。
他這樣肆無忌憚的看著她的身子,讓她好生害羞。
嚴肅的目光轉移到她臉上。「可有按時換藥?」
她輕咬了下唇,才回答。「青荷她們每日都按時來幫我換藥的。」
瞧他擰眉的樣子,怕是不太滿意她傷口愈合的程度,不過是刀傷,未傷及骨,需要看這麼久嗎?她感到自己的臉好燙。
墨青雲審視傷口後,才開口。「昨日進來好幾批新藥材,其中有一批是從南國海運送來的,據說對傷口療效極佳,能很快愈合,不留下疤痕,明日我叫她們換這種新藥試試。」
又來了,明明應該很粗魯霸氣的他,又突然變得這麼溫柔,跟先前判若兩人,讓她非常的不習慣—也不是說她喜歡他粗魯,而是她深深覺得溫柔的他更加讓人模不著頭緒,有一種無法抵抗的魅力。
「留下疤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必這麼麻煩。」她忍不住說道,因為不想欠他,也不要他對自己這麼溫柔,這樣會讓她感到困感,也討厭自己對這樣的他感到小鹿亂撞,所以故意賭氣的說出這句話。
她都不在乎性命了,還會在乎身上多幾道難看的疤嗎?
「但我在乎。」他說道。
這話讓她無端升起莫名的惱恨,原來他是容不得女人身上有疤的,看了礙眼是嗎?
「既然在乎,何不把我休了。」她挑釁的回他,果然引得他厲眼一瞪,面露不悅,緩緩移近的臉龐夾帶著威脅。
沒錯,她是故意要惹怒他的,因為她不要他虛情假意的示好,寧可面對他的怒火,好過自己內心被攪得一團混亂。
墨青雲將她憤世嫉俗的神情收進眼底,他明白這眼神,她是個倔強的女人,在歷經家破人亡後,她變得不輕易相信任何人,寧可將自己武裝起來,對所有人擺出敵對姿態,也不肯泄漏內心的脆弱。
他懂,因為他也是過來人,只有真正嘗過失去一切的滋味後,才能明白那種絕望的苦痛,像萬箭穿心、像心口被人用刀一塊一塊的剛出一個個洞,聲嘶力竭的吶喊,卻沒有人听得到,這種痛,他明白的。
他不會以武力強迫她,只會坦白的告訴她。
「我在乎,是因為我沒保護好自己的女人,我寧可傷的是自己,也絕不願自己的女人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這番真誠至性的坦言,令她一呆,她與他的視線膠著住,移不開眼,一時失神,她守得密不透風的心不小心松了防備,對他產生了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