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怎麼了?他心慌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好涼啊!
「蔻蔻!」他焦急地喚,摩挲著她柔軟的掌心,試圖給她一些溫暖。
她微笑望他,眼角卻靜靜墜落一顆淚。
「他們死了。一個倒在房里,一個在客廳,被人拿刀……殺死了。」說到這兒,她再也忍不住哽咽。
他緊緊握她的手。「怎麼會這樣?」
「警察調查過後,發現我爸借了一個朋友錢,那人想賴帳,跟我爸起了爭執,兩個人就扭打起來,那人索性拿刀把我爸殺了。我媽……剛好回家,也躲不過厄運。」她哽咽說道,眼淚紛紛,如流星飛墜。「一夕之間,我同時失去了兩個最親的人。我不能接受這事實,一個人躲起來哭了好幾天,我打電話給以允,哭著說想過去找他,他還是說他很忙,沒空陪我。」
懊死的爛人!彼安凱眼神倏地森冷。等著瞧吧,他絕不讓他好過!
「……後來公司想要在美國成立分公司,我老板問我要不要跟他去,我馬上點頭答應。我想我到了聖荷西,離柏克萊大學就很近,到時候就可以常常跟他見面了。就算他沒空陪我玩,能跟他吃頓飯也好。我好開心,一到美國就去找他。」她澀澀說道,想起當初那股傻勁,至今仍覺得懊惱。
「我到他租屋的地方按門鈴,開門的,卻是一個女生。她好凶,問我是誰,我說是他的女朋友,她打了我一巴掌。」
「什麼?!」顧安凱不敢相信。「她真的打了妳?」他一字一句,拚命忍住想砍人的沖動。
羅語蔻沒注意到他的激動,啞著嗓音,繼續說故事。
「她問以允,要選她還是選我?以允二話不說,要我以後別再去煩他,他說他們倆一畢業就要回台灣結婚,希望我祝福他。」她唇角一牽,苦澀不堪。
彼安凱咬牙,全身緊繃。
「我整個人傻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聖荷西的,只知道當我走進那間新租來的公寓,我就決定,以後都是我一個人了。」
以後,都是她一個人了。
彼安凱震動,想起借住在她家的那段日子。
記得他那時曾問她,一個人住不覺得寂寞嗎?她什麼也不說,只是淡淡地、輕輕地笑。那時候的他,並不了解那笑的意義,現在,他終于懂了。
寂寞也好,孤獨也好,她早已看透,也習慣了。
她並不奢求別人的陪伴,甚至害怕那樣的陪伴。
這傻女人!傻透了呵……
「你懂嗎?安凱,我不要依賴任何人,我要靠自己站起來。」她傷痛地望他,淚眼迷蒙。「我不要愛人,每個人都會離我而去,最後我還是只能一個人。」
最後,她還是只能一個人。
彼安凱心痛地听著她的告白。
「那天你離開的時候,我其實很難過的,我整個晚上一直哭,一直哭──」她停下來,展袖抹去眼淚。怎麼她現在也一直哭呢?
「傻女孩。」顧安凱深深嘆氣,展臂將她輕顫的身軀擁入懷里。他拍著她,像拍著一個因惡夢而哭醒的小女孩。「別哭了,我在這里啊,別哭了。」
她掩面,還是嚶嚶啜泣。
「別再哭了,寶貝。」他拿開她的手,心疼地望她。「妳知不知道?妳這麼一哭,我整個人渾身不對勁,都要跟著哭了。」說著,他捏起自己的鼻子,將它皺成一團。「妳看看,是不是都紅了?很丑對不對?像不像聖誕麋鹿?」
她噗哧一笑,笑容上掛著淚水,晶瑩剔透。
他看了,又憐惜又好笑。
「嘖嘖,又哭又笑,簡直比小孩還像小孩。」他逗她,手指刮了刮她濕潤的臉頰。
「你……你自己才像小孩呢!」她臉一熱,不依地反駁。
「沒關系啊,在妳面前,我願意像個小孩。」他絲毫不覺得丟臉,反而很自豪似的。
她愕然無語。
他微笑,忽地翻過身來,整個人賴到她懷里,俊容貪戀地貼著她。「如果一輩子能像現在這麼幸福,我當個小表也沒關系。對吧?姊姊。」他調皮地問。
「你!」她臉頰爆紅,全身發燙。「走開啦!」她伸手想推開他。
他卻死賴著她不放,甚至以臉頰摩挲。「好軟,好香,我好幸福喔。」大聲感嘆。
經他這麼一鬧,她身體敏感地起了變化,她感覺到了,尷尬不已。
「咦?好像有點怪喔。」他也感覺到了,抬起頭,笑望她。那眼神,好邪,好壞。
她咬牙。
「妳是不是也想要了啊?蔻蔻。」他壞壞地問。
她倔強地瞪他。
他呵呵笑,低下唇,啵了她女敕頰一記,然後沿著她玉頸,曖昧地蜿蜒而下。
她屏住呼吸。「我不要……我不能依賴你,也不要你寵我,我……」
「噓。」他以自己的唇抵住她的唇,不讓她繼續聲明。「這個以後再說。」
然後,他含住她,舌尖靈巧地在她唇腔里卷繞。
她低吟一聲,投降了。
「吳經理嗎?我是顧安凱。」
「啊,顧副總。」電話另一端傳來吳經理熱烈的響應。「有事嗎?」
「是這樣的,關于最近計算機工程部要做的ERP案子,我想先表明一下我的立場。」
「副總的意思是──」吳經理語氣猶豫。「要我讓羅小姐來接這案子嗎?」
「不,正好相反。」顧安凱笑道︰「我希望你不要因為蔻蔻是我的朋友,就把這案子交給他們公司。我想,我們公私還是分明一點比較好。」
「可是我以為副總希望──」
「我沒有任何預設立場。」顧安凱強調。「一切由你們部門自行決定。任何對公司有利的作法,我都沒意見。」
「OK,我了解了。」吳經理笑了。「不過說實在的,羅小姐他們提出的方案真的很好,報價又合理,我正認真考慮跟他們合作呢。」
「無論你怎麼決定,都不要考慮我,考慮公司的利益就好。」
「我明白。」
「那就這樣了。」
彼安凱掛斷電話,端起咖啡,啜了一口。
這下子蔻蔻沒理由怪他插手了吧?他可不想又被她罵多管閑事。她罵人,可凶得很哪!
他搖搖頭,微微苦笑,接著按下內線通話鍵。
「謝秘書嗎?我請妳查的事怎麼樣了?」
「已經查到了,副總。我馬上把資料送進去。」
電話切線後,不一會兒,謝秘書便敲門進了辦公室,遞給顧安凱一個檔案夾。他打開,迅速瀏覽一逼。
「這些都是汪先生正在談的案子,有些還處于保密狀態。」謝秘書報告。「我花了一些力氣才從我朋友的朋友那兒拿到內線消息的。」
「謝謝妳幫忙,辛苦妳了。」顧安凱誠摯地感謝秘書的辛勞。他翻閱文件,發現上頭都是些赫赫有名的大企業。
那家伙人脈挺不錯的嘛。
他挑眉,冷笑。
不過論人脈,他顧安凱絕不會比他差。
他提起筆,在文件上一一做下記號。「幫我輪流約這些人出來。這幾個愛打高爾夫,約他們打球,這兩個約他們吃飯,這個愛喝酒,幫我準備幾瓶我們酒廠的頂級紅酒,至于這個嘛──」
他流暢地交代,針對這些商界人士的喜好下手。謝秘書捧著筆記本,迅速記下。
待一切交代完畢後,他放下檔案,嘴角冷峭一揚,眼底,點亮犀利而冷酷的光芒。
游戲,開始。
蔻蔻可以不許他干涉她的案子,可沒辦法阻止他私下讓汪以允難看。
那家伙敢那樣對待他心愛的女人,他就要他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