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麗一愣。「誰?」她左右張望,不一會兒,便發現僵立在樓梯問的溫雅。「妳不就是今天那個臨時演員?妳怎麼會在這兒?」她顰起眉,懷疑的眼光在兩人身上來回徘徊。「你們倆是什麼關系?」
「我們是……」裴逸航還來不及解釋,溫雅便打斷他。
「妳別誤會,韓小姐,我只是……我也是他的助理。」
「妳也是助理?」
「對,我是助理。」溫雅幽幽道,緩緩下樓梯。
裴逸航眼光深沉地望著她,眉峰擰攏。
「我只是來跟他討論未來幾天的行程。」她繃著嗓音。「我現在要走了。」玉手搭上門把。「再見。」
打開門後,她停在原地幾秒,等他開口說話。
可他只是沉默。
她心口驀地一揪,走出去,甩上門。
一、二、三、四……
她在心底慢慢讀秒,抱著一絲希望,等他追出來。
可他沒有追出來,他用一扇門隔開了她與他,他把她擋在他世界之外。
他居然不理她!
「裴逸航,我再給你十秒鐘,你最好快點出來追我,否則--」
否則怎樣?她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一顆心像被擰碎了,痛得她發慌。
十、九、八、七、六……
快追出來啊!你還待在屋里做什麼?
十秒鐘過去了,他還是沒追出來,她喉頭一酸,眼楮迸出兩顆淚。
她想她應該瀟灑點,扭頭就走,可是發顫的雙腿卻定在原地,動不了。
她將耳朵貼上門屝,很下爭氣地想听清楚屋內的動靜--他們在干麼?不會已經開始「做」起來了吧?
不會吧?
她試圖安慰自己,偏偏腦海里晃過的,卻是今日在片場目睹的熱吻--那種石破天驚的吻,正是她一心盼望的。
可他卻不肯那樣吻她,只是一個蜻蜒點水的吻,他就懊惱得像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錯!
他不喜歡她,根本就不喜歡她!
「……妳騙我,芊芊,妳騙我。」她哭了,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墜落。
很快地,視界便茫了,她的心也跟著認不清方向。
她扶著牆,一路踉蹌地搭了電梯下樓。或許是哭得太厲害,她一時不小心,在社區中庭重重跌了一跤。
她沒喊痛,怔怔地爬起來,捧起痛楚的膝蓋一看,只見皮擦破了,周遭還淡淡紅腫。
埃無雙至,禍不單行!
她哽咽一聲,眼淚又是紛紛。扶著腿,一拐一拐往前走。
忽地,身後傳來焦急的叫喚。
「小雅,小雅!」
是他!她身子一凜。他終于來了。
「小雅,妳去哪兒?」他追上來,握住她臂膀。「很晚了!」
「你、你管我去哪兒?」她甩開他,背對他偷偷抹眼淚。「你有那麼漂亮的美女送上門,干麼還理我?」
「小雅,妳說什麼?」他蹙眉。「妳氣韓秀麗來找我嗎?我沒要她來啊!」
「我才沒生氣呢!誰來找你關我什麼事?」她回身瞪他,跺了跺腳。「我只問你,你干麼出來追我?」
「我--」他愣然,臉色陰晴不定。
「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她顫問,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我……我來--拿錢給妳的。」他忽地將皮夾塞給她。「妳身上沒帶錢,能去哪兒呢?」
她心跳一停,不敢相信地瞪著手中的皮夾。
他追下樓只是為了拿錢給她?
老天!她糗大了!從來沒這麼糗過。她今天晚上到底做了什麼蠢事啊?到底在期待什麼?
淚水,當著他面前從她眼眶溜出來。她真的很想忍住的,真的很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可是沒辦法。
活了半輩子,她從來不曾這麼難堪過。
斑中時對學長自作多情,長大後被一個接一個男人嫌棄,都不如他今晚對她做的讓她難過傷痛。
她豈止是丟了自尊,連心也碎了。
一輛出租車馳過,她招手要司機停下。
「我討厭你!裴逸航,我這輩子都恨你!」她哭喊,不等他反應,立刻坐上出租車離去。
他張口結舌,愣愣瞪著飛快淡逝的黃色車影,半晌,突然賞自己兩個重重的耳光。
「裴逸航,你是白痴。」他喃喃斥責自己,神情盡是懊悔。
不遠處,一道鎂光燈一閃而逝,心情低落的他完全沒注意到。
流言,如烈火燎原,沸沸揚揚。
罷剛出爐的八卦周刊,因為一張雷霆萬鈞的封面,上市沒幾個小時便斷了貨。
封面上,是一個長相超俊美的男子,他站在夜里,比黑夜還湛深的眼靜靜注視著遠方,臉上的神情好憂郁、好落寞。
這樣一張臉,這樣一個憂傷佇立的男人,擰碎了無數女性芳心。
她們急急翻開雜志,迫不及待地閱讀封面故事。
筆事從一場在飯店里的爭風吃醋說起,兩個單身優質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女人甚至將其中一個酷哥以柔道摔倒在地,賞他了個狗吃屎。
記者從現場某位目擊者口中得知這個故事,興致勃勃開始追蹤,總算在幾天後親眼目睹女人與另一個帥哥對峙的精彩畫面。
女人怒氣沖沖指責帥哥,逼得他自打耳光。
「我一輩子都恨你!」
女人說的話好狠、好決絕,帥哥當場好受傷--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表情迷倒了多少女人?」
這天,再也受不了的雷楓樵捧著雜志殺到裴逸航家,沖著他橫眉豎目。
「這幾天每天都有女人Call-In到我的節目哭,說什麼她們好舍不得你,好想把你抱到懷里好好『秀秀』喔。嘖!般什麼嘛?」
雷楓樵不滿地撇撇嘴。
號稱「公子」的他主持節目,從來只有女人打電話進來對他發花痴,這還是第一次鋒頭全被另一個男人給搶光了。
而且這個人,還是他的好朋友。
「我知道你是偶像明星,得想辦法吸引女人注意,不過請你也別要這種陰招好嗎?太不光明了!我唾棄你。」
對好友夸張的抱怨,裴逸航沒什麼太大反應,只是悶悶抬頭掃他一眼。「怎麼?你嫉妒啊?」
「我--」雷楓樵語塞。
沒錯,他是嫉妒。習慣接受女人熱烈仰慕的他,的確為這陣子的備受冷落感到不太爽。
「我只是建議你手段光明磊落一點而已。」他悶悶地說,自知沒什麼立場,模模鼻子,到廚房冰箱拿了兩罐啤酒。
他拉開拉環,一面喝酒,一面回到客廳,只見裴逸航還是保持跟他進門時一樣的動作,僵坐在電子琴前。
「喂,要不要喝?」他揚聲問,作勢要將另一罐啤酒拋出。
裴逸航卻不領情。「我不想喝。」
雷楓樵這才發覺不對勁。「怎麼?你好象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左右張望一會兒。「溫雅呢?你不是說她住在你家?」
「她暫時搬到朋友那邊住了。」
「搬家?為什麼?我還以為她賴定你了。」
「你不是有看雜志嗎?」
「嗄?」雷楓樵一愣,想了想,瞪大眼。「你該不會是說,這封面故事里說的女人,就是溫雅吧?」
裴逸航默默點頭。
雷楓樵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拿起雜志又把整個故事重讀了一遍,才困惑地抬起頭。
「我一直以為這故事是記者亂掰的!原來真有其事?」
「你說呢?」裴逸航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不會吧?」雷楓樵喃喃地問︰「所以這記者說什麼有人在飯店里看見你跟某電影公司大老板打架,還有,在你家大樓外看見你自打耳光……這些蠢到極點的事--都是真的嘍?」
「我知道很蠢。」裴逸航瞪他。「你不必刻意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