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她自願獻身,不願擔上引誘的罪名。
他是惡魔,真的是惡魔……
月眉恨恨地咬唇,恨恨地掄起粉拳在他肩上連槌數記,他驚訝地看著她,卻不躲不閃,由她出氣。
「我討厭你,向原野。」她啜泣地低語,踉蹌地下沙發,虛軟的雙腿卻站不起來,往後一倒,翹臀一股腦兒壓在他手上。
他沒叫痛,反而是她大為緊張。「對、對不起,我壓到你的手了?很痛嗎?」
他搖頭,深幽的眼擒住她。
她卻一心都掛在他手上,捧起來,仔細審視。「還在發紅,一定很痛。」懊惱地揚起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壓到的。」
是他听錯了嗎?還是她清柔的嗓音里真的藏著一股心疼?
向原野感覺自己的胸口不停地融化,他忍不住抬起手,撫模她美得像朵紅芙蓉的臉頰,以及上頭未干的淚珠。
「你不要走,好嗎?」他喃喃低語,捧起她臉蛋,落下一個又一個細細的吻。「留下來陪我。」
他誘惑地停在她顫抖的唇瓣上。
她嚶嚀一聲,一股教她措手不及的沖動促使她分開唇,青澀地回吻他。
起初,他震驚的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她的主動,然後,當他頓悟她柔軟的雙唇確實親吻著自己時,他發狂了。
他猛然擒住她後腦,將她壓向自己,激狂地、熱烈地、饑渴地吮吻著她。
不曾熄滅的,再度在兩人之間熊熊燃燒,沙發上,兩具赤果的軀體交纏。
「會很痛。」他低下頭,一面安撫地吻著她,一面啞聲警告。
她咬著牙點頭。
她知道會痛,但再大的痛楚也比不上他在她心上劃開的那一道道缺口。
她早就在痛了,因為發現自己無法抗拒他,因為發現自己無可救藥地心疼著他,因為她在訂婚之夜,渴望著獻身的對象,竟不是自己的未婚夫,而是他。
他讓她也變成了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拉著她一起下地獄。
「你準備好了嗎?」他問。
「嗯。」
就讓她下地獄吧!苞著他一起墮落,一起沉淪在的深淵……
但是……
別怕,我會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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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瘋了!
真的瘋了。
她做了什麼?竟然在訂婚當夜跟別的男人上床!
自從那回禁忌的初體驗後,月眉整個人陷在濃濃的愧疚中。她不能理解,從小便接受著淑女教育成長的自己,為何會做出那般……可恥的事?
她完蛋了。
不但毀了自己的清白之身,也毀了黎暉對她的信任,他如果知道她做出了那種事,肯定無法原諒吧?
她也不值得他的原諒,甚至連見他一面也不敢。
連日來,她藉口工作忙碌,躲著不跟未婚夫見面,幸虧他也忙著看診跟做研究,無暇分神注意她這個未婚妻。
他們倆,各過各的生活,正如月眉所願。
但另一個男人,可就沒那麼容易躲開了。自從那夜過後,她每天都會和向原野「巧遇」好幾回。
有時是在走廊,有時在電梯里,就連她到樓頂透口氣,他都有辦法找到她。
他用盡所有手段挑逗她、引誘她,親吻、擁抱、……所有能做的事他都做了,只差沒哄她再上床一次而已。
若不是她極力堅持,恐怕這最後一道防線也不易守住。
你是我的。
他不止一次以言語或眼神,清清楚楚地對她聲明這點。
你是我的。
月眉懊惱地將臉埋入臂枕間。
她怎能是他的呢?她理應屬于黎暉,她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啊!
但他對此根本無視,毫無顧忌。
他一次次要求她取消與黎暉的婚約,她也一次次嚴詞拒絕,但她很怕,再繼續任由他拖著自己在里浮沉,她總有一天會抵擋不住他。
總有一天,她會徹底地對他投降。
到那一天,她該怎麼辦?交出自己的心,也交出醫院嗎?
她怎能將醫院交給他那種冷血的醫生?絕對不行!
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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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絕不會把醫院交給他。
向原野很清楚這一點。
他很明白,月眉之所以那麼堅決地拒絕自己,除了她已經是黎暉的未婚妻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她不信任他。
或者該說,她瞧不起他,在她心目中,他是個不及格的醫生,她絕不能冒險讓這家醫院淪落到他手中。
一念及此,向原野一撇唇,自嘲地冷笑。
他就那麼不值得她信任嗎?在她眼里,他是個該下地獄的混蛋吧?
他搖頭,阻止自己陷溺于陰暗的思緒里,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該去巡房了,他往病房大樓走去。
經過戶外庭園時,正巧瞥見黎暉正和一個年輕女人說話,女人側背著大包包,扎著發,容顏頗為憔悴。
「……黎醫師,我們真的負擔不起住院費用了,阿誠他爸也說,還是把他帶回家吧!」
阿誠?
听到熟悉的名字,向原野不覺停住步伐。
「阿誠現在不能出院,他的身體狀況……很不穩定,必須在院里持續接受治療。」黎暉說得委婉。
意思就是,他已經來到癌癥末期了,如果出院,就注定等死了。
向原野隱在角落,默默听著黎暉和阿誠媽媽的對話,腦海里,慢慢浮現一張聰明精怪的男孩臉孔。
那孩子,記得一年前剛入院的時候,還常常在院里像火箭炮似的四處沖鋒陷陣,經常被他罵,最近這一、兩個月,卻幾乎都沒離開病房,只能乖乖躺在病床上度日。
那孩子的日子,怕是不多了。向原野澀澀地想。
阿誠的媽媽仿佛也很明白這一點,說著說著眼淚便掉下來。「黎醫生,如果可能的話,我們也希望能繼續讓阿誠接受治療,可是……真的太苦了,那孩子做化療,愈做臉色愈蒼白,頭發也掉光,我們真的很心疼,而且也沒用,不是嗎?都這麼久了,還等不到合適的骨髓,我想是老天爺有意要帶走他吧!」
她哽咽著哭訴,黎暉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
他告訴她,只要堅持下去,事情總是有希望的,也許明天就找到合適的骨髓了,不是嗎?
才怪!向原野嘲諷地在心底回應。這世上有太多事,不是懷抱著什麼該死的希望便可以解決的,黎暉這家伙,自己不面對現實也就罷了,何必還拖著家屬下水?
「如果你們是擔心住院費用的話,我可以幫忙想辦法,千萬別因為錢而放棄了希望。」
偉大的黎暉,又在做他的濫好人了!
向原野听得直搖頭。
幾分鐘後,阿誠媽媽總算答應暫時讓阿誠繼續留院治療,她向黎暉道謝,哭著雖去。
確定她遠去後,向原野走向黎暉。「為什麼不干脆讓阿誠出院?」
黎暉一愣,遲疑兩秒,苦笑。「你都听見啦?」
「如果是我,就會讓阿誠出院。」向原野表情漠然。「就像他母親所說的,他接受化療也不會有任何效果,與其繼續痛苦下去,不如回家過點清靜的生活。」
「那只是等死而已。」
「在這里,也是等死。」向原野說得殘酷。「而且還浪費一張病床。」
黎暉蹙眉。「我不能讓他死。」
「所以你就自掏腰包幫他出住院的錢?你現在救這一個小孩,還有千千萬萬個!你要怎麼辦?不可能全都幫他們出錢吧?」
「能幫一個是一個,我只是盡力而已。」
「你這叫婦人之仁,根本無濟于事,這世界不會因為你幫了這個孩子一把就有任何改變的。」
「或許不會。」面對咄咄逼人的質疑,黎暉還是保持一貫的溫文儒雅。「但只要這個孩子在我面前,而我又有能力幫助他,那我絕不會放手不管。」他頓了頓,深思的眸直視向原野。「你或許覺得,幫了一個,還有千千萬萬個沒有得救,但至少,那千千萬萬個當中,已經少了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