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的人是你吧。」她嬌道︰「你不知道你剛才的口氣,像個做了什麼好事,想跟大人討賞的孩子呢。」
「那你給不給?」他拉住她的手。
「給什麼?」
「賞啊。」他笑,故意像個孩子似地來回搖晃她的手。「你想給我什麼?」
「剛剛那些吻還不夠啊?」她紅著臉啐他。
「那些就算?」他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樣。
「不然你還想要什麼?」她睨他。
他沒立刻回答,俯下頭,深深望她好幾秒,然後別過臉,在她耳畔吹著曖昧的氣息。
「我們上LoveHotel好不好?」
「什麼?」她沒听清。
「賓館。」他輕咬她耳垂。
她脊背一顫,熱流由臉頰迅速竄至全身。「你、你在想什麼啊?」嬌嗔著推開他。「我才不去那種地方呢!」
他卻不讓她躲,霸道地將她圈在懷里。「你沒去過嗎?」他狎佞地問。
「當然、當然沒去過啦。」她瞪視他調笑的俊臉。
這男人,又恢復公子本色了。
「那就陪我去一次。」方唇烙上她敏感的後頸。「你知道嗎?那里有很多很有趣的玩意,我們可以這樣,也可以那樣——」性感的嗓音摩挲她耳畔,描述的盡是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她听著,嬌軀像烈火烤炙下的巧克力,緩緩酥融。
「你真的很壞。」她輕斥,媚眸水汪汪地睨他。「你知道嗎?」
「我知道。」他微笑,星眸閃閃,伸手劫去她不情願點向他的縴指,含入嘴里吸吮——
她低吟一聲,投降了。
第九章
「听眾朋友晚安,歡迎來到『花花世界』,我是雷——」
收音機里,醇厚而性感的嗓音流泄,挑逗听者一顆蠢動不安的芳心。
坐在農場台階上的何湘灩長長嘆息,唇角揚了,眉宇卻憂愁輕顰。
「怎麼了?心情不好?」
冷不防一聲關懷嚇走了何湘灩迷蒙的思緒,她定定神,轉頭迎向站在她身後的老人。
「……陳伯。」她低喚。
陳伯在離她一格的台階坐下,精明的老眸望著她。「看你心神不定的樣子……在想他吧?」
她臉頰微紅。
「才一個周末不見,就犯相思了啊?」陳伯笑她。
「才不是呢!」她垂下頭,不自在地撥了撥耳際發絡。「我只是——」
只是什麼呢?她又是一聲嘆息。
「究竟怎麼回事?前陣子是雷心情不好,現在換你了。你們小倆口的戀愛怎麼好像談得很辛苦?」
「……」
「雷對你不好嗎?」陳伯猜測。
「不!」她急急否認。「他對我很好。」太好了。她苦笑。
「嗯,我也看得出來他確實對你很好。」陳伯觀察她苦澀的表情。「這麼說,問題在你了。」
她默默點頭。
「怎麼回事?」
她沉默,猶豫著該不該說,陳伯也沒催促她,靜靜等著。
收音機里,抒情的國語歌曲結束後,再度揚起雷楓樵迷人的嗓音。
「……又到了我們『愛情水晶球』單元,首先Call-in的是台北的汪小姐。」
「雷,我前兩天听說一個有關于你的八卦。」一道嬌膩的聲嗓。
「哦?」
「听說一直抱持單身主義的你終于決定定下來了,還買了一間農場,跟女朋友一起住。」
「你消息很靈通嘛。」雷楓樵低聲笑。
「你不否認?」女人很意外。
「我是跟女朋友一起住在一間農場沒錯。」
「你真的打算跟她結婚?」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可是……你以前說過——」女人震驚到口吃。「你以前說過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人的想法是會改變的。你說對嗎?灩灩。」
帶著淡淡戲謔的溫柔輕喚,透過收音機,從百公里外傳來。
何湘灩瞬間紅了眼眶。
他公開對她示愛!一向游戲情場的公子,竟在自己的節目里公開表示他不再排斥婚姻,還大方呼喚她的名。
她胸口一揪,忽地劇痛起來。
他終于拿出一腔誠意待她,可她卻——
「對不起,雷。」她失神呢喃,臉色雪白。「對不起——」
陳伯皺眉,伸手探向她。「小灩。」
「我騙了他!」她驀地抓住他的手,激動地喊︰「他對我這麼好,甚至願意給我承諾,可我一直在騙他!」
陳伯無語,瘦削的老臉掠過一道陰影,他深深望著何湘灩,眼底有著難以形容的歉意。
「對不起。」他終于啞聲開口︰「其實這一切都該怪我。對不起,小灩。」
「不,我沒怪您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你擔心有一天他知道真相後會恨你。」他悵然接口。
她不說話,大大的眼里蒙朧泛起淚光。
「不要讓他知道。小灩。」陳伯握住她的手一緊。「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讓他知道。」
「可是——」
「我的病……拖不了多久了。」陳伯說,神色黯淡。「最近發作的次數愈來愈頻繁,我想說不定拖不了幾個月,也許幾個星期……」
「不!您別這麼說。」何湘灩焦慮地阻止他。「不要。」她懇求地望他。
「我只是希望在走以前,能多些時間跟他相處——」
「我知道,我知道。」她連連點頭,見老人臉上糾結的痛楚,她霎時忘了自己的掙扎,一心一意只擔心他。
「我對不起你。」
「不,沒關系的,您別這麼說。」
陳伯感激地望她。「你是個好孩子,小灩。雷能跟你在一起,是他的福氣。我只恨自己看不到你們結婚那天——」話語一頓,他忽地伸手捧住骯部,氣息粗喘。
「怎麼了?」她驚慌問。「是不是又發作了?」
「我、沒事。」陳伯喘著氣,硬擠出一個微笑,可前額滾滾冒出的汗珠,卻清楚點明了他正強忍著某種痛楚。
何湘灩急了。「我們去看醫生。」她扶著陳伯,慌忙想站起身。「我馬上帶您去醫院。」
「不,不要——」陳伯虛弱地搖手。「我不想、去醫院。」
「為什麼?您發作的次數變多了,應該讓醫生瞧瞧。」
「不,我、不想去。我、不……」話語還梗在喉間,陳伯忽地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前傾倒。
何湘灩震驚地瞪著老人因劇烈痛苦而在地上打滾的身軀。
「您沒事吧?」她急急奔向他。「雷伯伯?雷伯伯!」
在慌亂驚恐間,她不知不覺喚出那理應永遠保守秘密的稱呼。
是的,總是沉默寡言的陳伯正是雷萬里——雷楓樵的父親。
「您必須住院,雷伯伯。」何湘灩對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說道。
後者皺眉,沉默不語。
「您必須住院。」她重復。「醫生也說了,在醫院里您才能得到比較好的照料。」
「住院有什麼用?」雷萬里冷哼。「我動過手術,根本一點用也沒有,還不是又復發!」
「所以才更要留在醫院里定期接受化療啊!」何湘灩焦急地想說服老人。「醫生說了,您要是再不住院,情況會很危險的。」
雷萬里別過頭。「就算住院化療,也不過多拖幾個月而已。我寧願回農場度過余生。」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與唯一的兒子朝夕相處。
何湘灩哀傷地望著老人。她很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也就是因為不忍見他剩下的這麼一點點日子,還每天活在孤寂懊悔中,才想出這個辦法來完成他最後的願望。
「雷伯伯,我知道您想跟雷多相處。這樣好不好?我請雷天天來看您。」她柔聲勸他。
「他跟我什麼關系?」雷萬里譏誚道︰「憑什麼天天往返兩個小時看我這麼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