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貌美愛如花(下) 第14頁

「嗯?」豐郡王眸光微閃,溫言笑問︰「如詡但有所請,只要本王做得到的,本王當不會吝于封賞。」

「微臣斗膽,懇請郡王封賜我姨娘為平妻——」

豐郡王面色一沉,似笑非笑。「如詡,你這可是為難本王了,不說于禮不符,便是側妃那兒也絕不允可,你,還是換一個要求吧。」

容如詡額上冷汗涔涔,隱有膽寒之色,仍咬牙重重地跪下。「微臣自知有罪,然姨娘為我受盡苦楚,即便如今我已是官身略有薄名,她仍在伯府中卑微如草……

如詡不敢不敬嫡母,可也萬萬不能眼看生母受苦卻無動于衷,只顧著自己的青雲路……」

豐郡王沉默不語,容如詡頭也不敢抬,只覺那銳利的目光不斷在自己身上如芒刺般掃過。

「罷了。」豐郡王語氣里有一抹隱晦的愉悅,無奈笑嘆地親自扶起了他。「只要你繼續好好為本王做事,本王再難也會達成你的心願,側妃那兒,本王替你頂著了。」

「謝主子!」如詡欣喜若狂,整個人激動得微微顫抖。

就在這頭「君臣相合」的當兒,遠在南方太湖那頭,夜色深沉,霧氣彌漫的太湖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濃重的霧氣中,只听巨大船槳劃破水面的嘩嘩水聲,十數艘中型運糧船正緩慢地北上行進中。

其中一艘主船的寬敞船艙內,主事的郎官蔣大人高大魁梧的身形在燈影中忽明忽暗,指尖緩緩指向輿圖其中一處。

「太湖此處最險,明日我們須趁正午時分鼓足了勁兒一舉快速通過,屆時左翼右翼成前四後六之勢,弓箭手齊備,全力護糧……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誤了主子的大事!」

「諾!」其余將官恭敬應道。

「大人且慢!」副郎官是個高瘦精明之人,他微微眯起眼楮,忽然開口。「恕屬下有不同見解。」

蔣大人濃眉一挑,虎目冷冷注視著這個向來最愛同自己打擂台的副手。「何副將,本官才是此次押糧的主使。」

何副將似笑非笑。「大人莫急,屬下不過想問大人幾句,還請大人為屬下釋疑。」

蔣大人渾身鋼鐵般的肌肉隱約啪啪作響,眼神森冷,殺氣隱隱凝聚。「說!」

「據屬下所知,此次押糧北上,我們這支船隊本該七日前就出發,便是要搶在東宮和敬郡王交手前離開南方,不意卻因著大人的私事而耽擱至今。」何副將語氣越發不善,冷笑道︰「若是此行有什麼意外,恐怕主子那兒……大人才該先想好該如何交代!」

「大膽!」蔣大人猛地一拍軍案,虎目環顧四周,眾人被他陰鷲的目光盯得坐立不安,卻也心虛地默默移開了視線,他心下一沉,怒極反笑。「難道,你們都是這般懷疑本官的?」

一名年紀稍老的將官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屬下不敢。只是,時間如此逼近,我等也生怕此次押糧船隊遭受波及……只不過大人想必是心中自有計較,我等也不敢多加揣度。」

話里話外,還是對他的行事不滿且生疑,只不過礙于他上峰的身分而不敢硬踫而已。

蔣大人怒在心頭卻有苦難言。

誰知他寵愛逾命的外室恰恰好前些時日發現有孕,這對年近不惑之年卻始終膝下空虛的他而言,不啻是天大的好消息,偏又愛妾孕初不穩,為此他不惜將南方幾名大國手全強請進了外室宅邸里號脈,幾乎傾盡千金,用上了無數靈芝首烏等等珍貴藥材,才穩住了愛妾的胎。

這幾日焦頭爛額,他自大喜大憂中來回折騰了一趟,等稍稍喘過氣時,才發現離主子豐郡王在兵部和戶部立下的到糧期限已迫在眉梢,原本設想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隔山觀虎斗的計劃也岌岌可危。

他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各位毋須多慮,本官已飛隼傳書稟告主子個中情由,況且我們走的是太湖西的秘密水道,遠遠避開了太湖東那處,不會有事的。」

況且他以防萬一,又在船隊上加重軍備,便是有變數,也當可應付自如。

「大人,」何副將卻針鋒相對,進一步咄咄逼人道︰「主子計劃周全,本是萬無一失,可卻因大人之故,致使全船隊陷入步步危機,難道大人無須負起全責嗎?」

蔣大人緩緩欺近何副將,居高臨下瞪著他,眼神晦澀。「何副將,你這是想藉機奪權嗎?」

氣氛陡然緊繃如易碎薄冰,眾人下意識地屏息以待,暗暗地手按刀柄後退了幾步。

只剩下居中對峙的兩名大將,一個剽悍如猛虎,一個精明若豺狼,彼此之間殺氣噬血氣息濃厚膠著,仿佛下一瞬就要撲殺撕咬起來。

就在此時,湖面泛起隱隱的霧氣中,夾雜著由遠至近嗡嗡然漫天異響,席卷震撼而來,下一瞬,外頭炸起了數十聲淒厲的慘叫和驚吼聲——

「啊!」

「有敵來襲!」

「是箭雨!快躲!」

「全力護糧……嗷……」

電光石火間,無以計數的利箭猛烈地釘在船艙外,有些甚至裂臆而入,站在艙門口的幾名將官首當其沖,當場被射成了刺蝟。

蔣大人和何副將也顧不得內哄,迅速抓過手邊的軍案或其他硬物,一邊護擋著一邊拔出刀劍,強忍驚慌憤怒奔沖出船艙——

卻見陰沉沉霧茫茫的湖面之上,在最初一波鋪天蓋地的箭雨過後,隱約有燃燒的火把和打著旗幟的數十艘尖錐快船破霧逼近!

蔣大人和何副將不約而同臉色大變,心直直沉入深淵。

是太湖水匪——敬郡王的魔犬走狗!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這里?東宮的人馬呢?是沒有對上陣還是……已然全數被殲滅了?

蔣大人和何副將心頭發涼,交換了一個絕望而狠戾的眼神——

無論如何,一定要誓死突圍!

消息緊急而秘密傳回京城時,豐郡王在大帳中狠狠摔碎了最心愛的白玉杯盞。

……船隊傷亡十有七八,遭劫的糧草有二十萬石之數……副將何樹方陣亡……蔣承運重傷……

「廢物!統統是一堆罪該萬死的廢物!」

他面色蒼白滿額冷汗怒氣沖沖,胸膛劇烈起伏著,用盡力氣才壓抑下了暴躁震怒的咆哮,良久後,方瘠啞地開口。

「查清楚了,東宮那頭的人馬也折損了?」

「回稟主子,東宮在漕運的人馬于太湖上遭遇水匪,亦被燒殺一淨,落于湖中的尸首幾乎染紅了大半太湖東。」跪著回稟的黑衣人頭垂得低低的,心驚膽戰道︰「水匪蹤跡再度消失于太湖水道中,屬下猜想,他們截了糧已退守回老巢了。」

「好,本王的好二哥,不哼不吭的竟養出了如此精兵悍匪!」豐郡王盛怒而笑,面色深沉冰冷。「看來,這些年來本王都小覷了我這個好哥哥了,竟連東宮也吃了這麼一個天大悶虧。」

「主子,二十萬石糧草遭劫,屬下怕這消息壓不了多久——」黑衣人硬著頭皮道。

豐郡王閉上了眼,胸口洶涌著沸騰的怒火和難以言喻的受挫和無力感,更有熊熊竄升而起的不甘!

若在尋常之時,他自是可以趁著糧草遭劫之事,借機向父皇求請前往剿匪,狠狠地暗中擊潰收拾二哥的人馬,可是如今北羌戰事要緊,戶部護送糧草不利,遭狠狠打臉的人反倒成了自己。

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又豈會放棄這個打擊他的機會?屆時定會在父皇面前大進讒言,摘了他手上的權——

思及此,豐郡王冷汗透背。

好不容易籌謀了這麼多年,眼見大好局面,又怎能毀于這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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