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難道不曉得這件事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笑妳嗎?」她愈是不以為意地打哈哈,他愈是惱怒,臉色沉下。
「有什麼好笑的?我說的是事實啊!」
他愣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難得見他啞然無語的模樣,她似乎覺得頗好玩,新鮮地瞟他一眼,噗哧一笑。「本來就是我死皮賴臉,一直哭求你,你才答應跟我結婚的啊!我又沒說錯。」
她竟還有心情開玩笑!
他更惱了,忍不住低吼︰「他們根本不明白事情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他們只會以為──」
「我才不在乎他們怎麼以為呢。」她閑閑地打斷他,依然笑得甜蜜蜜,打開水龍頭,準備洗碗。
他懊惱地瞪著她過分輕快的動作,良久,澀澀地開口︰「是因為我嗎?」
「什麼?」她揚起眸。
他深深地望她。「他們是不是說我娶妳,只是想得到那百分之五的股份?」
「不是啦,你別多想。」她輕淡地搖頭,他卻從她閃著異光的眼神確定自己猜得沒錯。
「他們是不是警告妳,小心我算計你們盧家的財產?」
「他們才──」她驀地頓住,從他嘴角的冷笑知道他已看透一切。她無力地嘆口氣。「你別介意他們怎麼說,只是一點小誤會。」
只是小誤會嗎?
鐘晏銘撇撇嘴,湛眸依舊直盯著妻子。「妳怎能確定是誤會?」他諷刺地問。
她手一顫,一只盤子跌進水槽里,敲出一聲清脆。「我知道是誤會。」她垂下眼,盯著水槽。
為什麼不敢看他?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真的是一場誤會嗎?
鐘晏銘冷笑。「他們說的沒錯,我娶妳,的確是為了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是為了你們盧家的錢!」
她听了,身子一震,驚愕地抬起頭。「你才不是──」
「我是。」他打斷她。
「不是!」
「是。」
「你──」她氣憤地瞪他,像是無法理解,他為何要將自己的用心說得這般丑陋。她瞪著他,全身一陣陣地顫抖,他僵硬地定在原地不動。
她瞪了他好一會兒。「就算……就算你真是因為那樣才娶我,也沒關系,我無所謂,我只要……只要能嫁給你就好了,只要你肯娶我就好了。」
他倒抽口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盧映苓,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骨氣?」
她別過頭,語音更加沙啞。「在愛情面前,我不需要骨氣。」
他震住,無語地瞪著在她唇畔淡淡漾著的,那一抹苦澀的笑。
她沒看他,徑自低著頭,默默地洗著碗盤,一雙玉手,在滿槽油污中來回搓揉。
他瞪著,心跳不知怎地加速起來,一下下,重擊胸口。
「別洗了!」他猛然捉住她的手,眼中冒火。「我說過,我娶妳回來不是要妳當煮飯婆的,這些明天讓鐘點佣人清理就行了!」
「沒關系的,我自己造成的混亂,自己收拾。」她想掙月兌他。
他不肯放,強硬地將她的手拽到自己眼前。
縴縴十指,雖然還是如同從前一樣白皙,卻細細地冒出了幾顆小小硬繭,而那掌心,雖仍綿軟,卻已不再柔細,微微地有些粗礪。
這是……她的手嗎?
鐘晏銘難以置信地用拇指撫過幾粒細繭。
堂堂盧家大小姐,端盤子、洗碗、煮飯,一雙原本嬌女敕白皙的玉手,現在不僅粗了,還長了繭……她怎麼舍得這樣糟蹋自己?盧家父母又怎麼舍得由她去?
她生下來,就是要享福的,不是嗎?
「你放開我!」注意到他臉上驚訝的表情,她一時有些羞慚,急忙抽回不再細滑的手。「這一點點碗盤,我很快就洗好了,你去……你先去洗澡吧。」她幾乎是哀求著他趕快離去。
她還要洗?還要繼續糟蹋自己?
怒火在鐘晏銘胸口熊熊地燃燒。
「我說別洗了!」他一把攬過她的腰,粗魯地將她拉入自己懷里。「妳一定要跟我作對嗎?一定要這樣氣我嗎?」
映苓驚愕地望著丈夫眼中的怒火,不知所措。他在氣惱些什麼?
「晏銘……」
「為什麼妳會成為一個廚師?」他瞠瞪她,迫切的語氣簡直像法官審問犯人。「為什麼妳大學時要到餐廳打工?妳這幾年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映苓訝然睜大眼。
她沒听錯吧?晏銘問她的過去?從兩人重逢之後,他對她一直是冷冷淡淡的,現在竟關心起她來了!
她心一扯,感動得嗓音顫抖。「那、那你呢?你這幾年,又是怎麼一路奮斗的?我爸跟我說,一開始,你好象是在工地當建築工人──」
「住嘴!現在是我問妳,不是妳問我!」他口氣嚴厲。
她卻仍是滿腔溫柔。「如果我告訴你我怎麼變成一個廚師,你也會告訴我你怎麼當上冠洋的總經理嗎?」
「妳不需要知道這些!」
「可是我想知道啊!我是你太太,我想知道關于你的一切──」
「妳住嘴!」他再次喝止她。「我們只是因為利益才結婚的,不許妳自以為是地干涉我!听到了嗎?我不準!」
他好凶。
映苓吸口氣,眼眸不爭氣地發酸。「我只是想……知道你這十年是怎麼過的。」她細聲低語。
鐘晏銘瞇起眼,氣息更粗重了,胸膛激動地起伏,忽地詛咒一聲。「妳說話一定要這麼小聲,像受足了委屈的小媳婦嗎?」
「我……」她無可辯解,眼角落下一顆淚。
看到那顆眼淚,他臉色一變,更火大了。「算了!妳別再說了,妳說得已經夠多了!太多了……」
冰涼的嘴唇猛然攫住她。
她嚇一跳,腦海一片空白,過了片刻,才弄清楚眼前的男人對她做了些什麼。
他──正吻著她。
兩瓣涼涼的唇,正霸道地在她身上點火,一雙大手,更不客氣地在她粉女敕的肌膚上四處探險。
她不由自主地暈眩,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力氣,癱在他懷里。
他身上,有一股很特別的味道,專屬于他的,既陽剛又性感的味道。
她貪婪地嗅著那味道,柔軟的嬌軀更貼近他,好想將自己整個人都揉入他體內。
他感受到她的急切,低吼一聲,忽地打橫雙臂,攔腰將她抱起。
她緊緊地勾住他肩頸,好象深怕自己一松手,他便會棄她不顧。他低下頭,不斷與她雙唇相互啄吻。
不過幾秒,他便抱著她來到臥房,還沒來得及將她在床上完全放好,便被她勾上了床,兩人疊在一起。
領悟到自己正壓在她身上,他連忙側過身。「妳沒事吧?我沒弄痛妳吧?」
映苓听他這麼問,不覺怔住。
他竟然怕壓痛她,他……還是關心她的。
「我沒事,一點都不疼。」疼的,只有她的心,因為他對她殘留的這份溫柔。
「我愛你,晏銘。」她喃喃低語,紅唇誘惑地貼向他,長腿也緊緊地、如水蛇一般地纏住他。
今夜,她絕不放他走──
第七章
映苓含著笑意醒來。
新婚兩個多月,直到昨晚,他們才真正完成了洞房花燭夜。
憶起昨夜的瘋狂與激情,她羞紅了臉,卻也滿腔甜蜜。她起身,首先往床的另一邊望去。
原先躺在她身畔的男人已經不見了,只留下凌亂的床單,證明他曾經存在。
他離開了。
映苓抬眼望牆上的鐘,才六點多。
這麼早,就去上班了嗎?
她翻身下床,隨便套上睡衣,便往外尋去,屋內靜寂,除了她,不見人影。
他果真走了。
他,是否後悔了呢?後悔自己昨夜一時沖動,跟她有了肌膚之親,所以才一大早就匆匆走人?
映苓失落地想,倚牆嘆息,有些惆悵,卻不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