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我?」蘊芝心一跳。
「少女乃女乃剛懷孕時不是害喜得很厲害嗎?那時候二少很擔心,沖進廚房來問我,能不能做些可以幫妳減輕癥狀的東西吃?他很關心妳呢!很怕妳那樣天天吐,會弄壞身體。」
蘊芝怔住,思緒回到自己剛懷孕時。
當時的她,每天都為害喜所苦,食不下咽,他陪她吃早餐,觀察哪些食物比較不會令她惡心,知道她怕太重的味道,他要求碧嫂準備比較清淡的飲食,甚至不惜因此在晚餐桌上和自己的父親杠上。
他默默地關心她、照顧她,不曾對她邀功,老是裝作一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可是──
蘊芝喉頭驀地一酸。
他真的對她太好,她無以回報。
「碧嫂。」再開口時,蘊芝的嗓音像患了重感冒,異常沙啞。「妳可以教我怎麼做焦糖布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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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
堡作到一半,趙英睿停下批閱公文的動作,白紙黑字的文件上,彷佛浮現著一張清甜的笑顏,他傻傻地看著。
那是蘊芝的笑容,百萬分之一,極難得的笑容。
他不該看到的,看到了,就忘不了,然後一顆心就像懸在鋼索似的,在半空中驚險地搖晃。
「唉。」他嘆氣,半懊惱半甜蜜。
「你怎麼又在唉聲嘆氣了?」剛走進辦公室的Peggy听見這一嘆,訝異地抬眉。
趙英睿狼狽地凜神。「妳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剛剛敲門,趙總都沒听見嗎?」Peggy抱著一疊公文,放在他桌上。
怎麼又來一座小山?趙英睿瞪著那一疊檔案夾。這些事情難道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嗎?
「沒辦法。」彷佛看透他腦中念頭,Peggy聳聳肩。「總經理最近不加班,我們只好趁白天時多做一點,提高工作效率。」
時間有限,工作無限,只好每一分每一秒都馬不停蹄了。
趙英睿很明白得力助手的意思,認命地打開文件。
Peggy卻不離開,站在辦公桌前,微笑看著他。
他皺眉。「還有什麼事?」
「沒事,只是好奇趙總剛才為什麼嘆氣。」Peggy開門見山。
「那不干妳的事。」
「又是因為夫人嗎?」Peggy才不管他的冷淡,追問。
他不說話,假裝看公文。
「還是寶寶有什麼狀況?」
他還是不說話,拿起筆,在文件上注記。
「趙總,你啞了啊?」
「Peggy!」他無奈。
Peggy噗哧一笑。「好好好,我知道自己太唆,我不問了。」說是這麼說,她轉身走兩步,忽然又回頭。「對了,趙總,那副耳環你到底送給你老婆沒?」
「耳環?」
「就是很久以前,你約我一起去買的禮物啊!你說要送給夫人的,不過我上次跟她提起,她好象還沒收到耶,你是不是沒送出去啊?」
對了,耳環!
Peggy提起這件事,趙英睿才猛然想起蘊芝進產房時,曾對他說的話。他擰眉,瞪Peggy。「我都忘了找妳算帳呢!妳沒事在蘊芝面前多嘴什麼?干麼跟她提起這件事?」
「咦?有什麼不對嗎?」Peggy裝無辜。「這本來就是事實啊!」
「那也不需要妳來說!」
「可是趙總,你明明就買了禮物要送,為什麼還不送呢?到底在等什麼?」
「我──」趙英睿一窒,啞然。
他轉過視線,望向五斗櫃上那座機械鐘。
因為他在等一個適當的時機,因為時間還不到。
他站起身,走向那機械鐘,手指輕撫過水晶邊緣。他若有所思地玩賞了一會兒,才低聲開口。
「妳記得我跟妳說過嗎?這個鐘有個傳說。」
「我記得啊。」Peggy點頭,目光跟著凝定在鐘上。
這座水晶機械鐘是趙總和妻子度蜜月時買回來的,記得當時他曾跟她說過,這座鐘跟另一座放在家里的是成對的,都是出自十八世紀一個歐洲宮廷工匠之手。
據說這對機械鐘,一個是夫,一個是妻,鐘的背面各有一個鑰匙孔,鑰匙卻是嵌在對方的底座下。
也就是說,若要打開這鐘背後隱藏的小空間,必須使用對方的鑰匙。
鐘的頂部,有個星形洞口,那是許願之星,鐘的主人將心願投入這洞口,封在時間的空間里,等待有一天,心愛的人拿鑰匙來開,主人的願望便會實現。
「是個很浪漫的傳說呢!」Peggy微笑地感嘆。「設計出這對鐘的人一定很羅曼蒂克。」
「據說設計這對鐘的工匠其實暗戀著當時一位公主,他將妻鐘獻給公主,自己則留著夫鐘,可惜公主一直沒發現這個秘密,到工匠去世之後,才有人從他當初設計的手稿翻出這個秘密。」趙英睿幽幽地解釋。
Peggy深思地望著他。「夫人知道關于這對鐘的傳說嗎?」
他搖頭。
「為什麼不告訴她?」
「因為說出來,願望就不靈了。」趙英睿笑著說,笑容開朗,笑意卻苦澀。
他掏出手帕,很細心地擦亮鐘,Peggy默默看著他的動作,胸口揪住。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看見老板擦那座鐘,只是她以前一直以為他只是寶貝自己的珍藏,直到今天,才領略到這舉動或許有更深一層的涵義。
一種令人心動也心痛的涵義。
她清清喉嚨,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室內靜寂,時間凍結在一道緩緩流動的情意中。
忽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這魔咒般的靜寂。
兩人同時訝然回頭。
一個女人跌跌撞撞地沖進來,後面跟著阻止不及的兩個年輕秘書。
「對不起,趙總,這位小姐堅持進來找你。」秘書們倉皇地道歉,試圖將發鬢散亂、臉色蒼白的女人拉離辦公室。
「小柚子!」趙英睿認出闖進辦公室的女人,大吃一驚,揮手要秘書們退下。「你們先出去,她是我的朋友。」
秘書們面面相覷,兩秒後,才默默離開。
趙英睿震驚地走向蕭容柚。「妳怎麼了?臉色好蒼白!」
「英睿、英睿!」蕭容柚啞聲地喚他,幾乎帶著哭音,她抓住他臂膀,淚眼楚楚地看著他。
「到底怎麼回事?」
「英睿,有個男人……有個男人跑來我家,他說、他說──」蕭容柚喘著氣,眼神驚駭。
「他說什麼?妳冷靜點,先告訴我那男人是誰?」趙英睿安撫她。
「是、是杰!」她哽咽地、歇斯底里地哭喊︰「他說他是杰,他居然敢說自己是趙英杰!」
「什麼?!」趙英睿驚怔,當場凍在原地,就算雷電直接劈在他頭上,恐怕也不能帶來如此刻的震撼。「妳是說……我哥?」
「他不可能是杰!他長得一點也不像,可是他……什麼都知道,他居然什麼都知道!」蕭容柚嘶聲喊,情緒崩潰。
趙英睿怔然無語。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小柚子瘋了嗎?怎麼可能有一個長得跟杰不像的男人自稱是杰?杰已經死了,不是嗎?怎麼可能死而復生?
「小柚子妳听我說,不論妳看到的人是誰,那人絕不可能是杰,不可能是──」
「可是他知道所有的事!」蕭容柚打斷他,眼眸驚恐地睜大。「那些事除了我跟杰,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可是他知道!」
趙英睿說不出話來,良久,他才勉強從喉嚨逼出聲音。「這……一定有什麼原因吧,妳先別急,先告訴我怎麼回事,我再幫妳想辦法。」
蕭容柚沒說話,趴在他懷里,像只受驚的兔子,不停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