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之謙一臉諱莫如深,教人瞧不出半點端倪,好半晌就用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直勾勾的定住屏息以待的余安朵,不吭一聲。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久的余安朵幾乎以為自己快要變成石柱,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都快要盡數泄盡,背脊汗濕,向之謙緊據的薄唇忽地一彎,似笑非笑的開口。
「你未免忘詞忘得太凶了,我明明記得第一句應該是這樣說的——抱歉,向之謙同學,打擾了,我有件事情想要私下跟你說,可否給我一點時間?」
余安朵目瞪口呆,拿出被她折了好幾折,謹慎收藏的企劃書,目光飛快核對上頭的講稿。
相較于他的好整以暇,她被嚇得面色如土的顫抖著嗓聲問︰「你、你、你怎麼知道?」
向之謙面無表情,不做回答。
眼角余光看見中途被拉去狂歡的喬麗雯已經成功打發同學,繼續往這個方向走來,這意味著他和余安朵獨處的時間將陷入最後倒數。不想告白被壓縮,更不想又喬麗雯纏上,他一把抓住余安朵的手——
「跟我走!」
「欸?!」余安朵來不及反應,只覺得胳膊一緊,整個人就這樣踉踉蹌蹌地被向之謙拖走。
待她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被拉進一處不被燈光青睞的幽暗角落,她和向之謙的大半身影巧妙遮掩在一叢綠葉茂密的大型植栽之後,她還被困在向之謙的雙臂之間。
「你……」
「噓。」才剛開口,嘴巴旋即被向之謙的大掌搗住。
鞋跟敲擊地面的叩叩聲傳來,透過葉影,她看見喬麗雯站在距離他倆不到十步遠的地方左張右望,須臾,納悶咕噥,「奇怪,人呢?剛剛不是還在的嗎?!」
尋人未果,喬麗雯懊惱的跺了跺腳,轉身悻悻然離去。
余安朵松了一口氣,覺得好笑極了,回頭看見向之謙正直勾勾的望著自己,前一秒才放松的情緒立刻又緊張了起來。
向之謙收回搗在她嘴巴上的大掌,低聲命令,「現在,再說一次。」
第4章(2)
「什麼?」她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把你該跟我說的話再重新說一次。」
余安朵別想用那種縮水的告白草草打發他!
別忘了,他向之謙從小就被教育著該怎麼當個好商人,沒有要到他想要的、他該得到的,誰都別想走。
余安朵歪頭想了想,總算會意過來,「我……你不要一直盯著我看,我、我說不出來……」
且不說他們靠得那麼近,他那雙魅惑無限的眼楮根本就是來吸人魂魄的,加上他那強大的氣場襲擊,余安朵腦袋發昏得厲害。
向之謙從善如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抬手覆蓋在她的雙眸之上,大有你不說,我就不放的態勢。
余安朵從不知道,這個看似清冷的向之謙居然也有這樣強勢霸道的一面,心慌得不得了,可一想到她回來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把當年沒能說出口的告白,好好的說給他听嗎?心也就跟著定了下來,鼓起勇氣,用那帶著傻氣的軟嗓,有點害羞卻很誠懇的把寫在紙張上的告白一字一句說出口。
待她一重見光明,迎上的就是他那雙深邃、宛若冰雪凝成,沒有一絲溫度的冰冷眼眸,余安朵咬住下唇,方才能勉強穩住緊張不安的自己。
其實,他對她一直是有好感的,只是之前一直誤以為她和皇甫衍之間有情愫,所以遲遲沒能正視這樣的心情。
听見她對自己的告白,向之謙心里很高興,可想到自己已經決定高中畢業後就要出國念書,回答變得好難。
他喜歡余安朵,說真的,向之謙想不出有什麼理由不去接受她的告白。
可如果他答應了,姑且不論兩人之間發展是好是壞,一個刻不容緩的現實問題擺在眼前。
他出國在即,這一去少說四年跑不掉,也許還會更久,即使她願意忍耐遠距離的煎熬,忠誠地守著這段感情,難道他就真的這樣把她一個人丟在台灣,苦苦等著自己學成歸國?
望著她小巧的臉蛋,眉心擰起一道淺淺的折痕,向之謙抿唇久久不語。
遲遲等不到答覆,余安朵心想,自己應該是被三振出局了。
心好痛,雖說早知道有被拒絕的可能,事前也不知道給自己打了多少預防針,可那終究是假設、想像,直到真正發生了,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以為的那麼堅強勇敢。
眼楮好熱,她得死死咬緊牙關才能忍住不斷往雙陣蓄積的淚水。
就在這個時候,清冷低啞的男嗓再度響起。
「一個月的試用期。一個月後你若還不改初衷,屆時我也會給你答覆。」他不想錯過她,也不想只是和她玩玩,一個月的時間除了可以讓他們熟稔彼此,也可以讓他好好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是繼續,還是結束,一個月後揭曉。
余安朵先是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原本都快垂到胸口的小腦袋瓜咻地抬起,她瞪大眼楮,表情震驚又喜悅,舌頭像是被貓叼走,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挑眉,「怎麼,覺得不好?」
哪里不好,怎會不好,事實上,根本就是太好了!
余安朵無預警的張開一雙藕臂,像只蝴蝶飛撲上前,雙手緊緊的攀住斑大英挺的向之謙,揉著笑意的眼陣濕潤而明亮。
別說是一個月,哪怕只有一天,甚至是區區一個小時,對她來說都算是美夢成真。
沒料到她會突然抱住自己,向子謙愣了一下,須臾,清冷的面容泛著一抹溫暖,他抬起手,輕輕環住胸前這芳馥柔軟的身子。
「撲得這麼用力是想勒死我?」
余安朵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小臉轟地熱燙起來,趕緊掙扎退開,試圖在兩人之間拉出安全距離。
孰料,某人硬是不讓,單憑一只長臂就再度將她鎖回懷里緊緊扣住的同時,也把他那不為人知的頑固與硬派作風徹底表露無遺。「敢抱住我就別想輕易推開。」「你真霸道……」
他歪頭斜睨,莞爾彎唇道︰「現在知道了也不晚。」眼神大有「既然自己都跳上了賊船,就速速認命」的味道。
余安朵一臉詫訝,像是看見什麼奇跡,「你……在笑?」
原本淺笑溫文的向之謙立刻將黑眸眯成一條危險細線,沒好氣的說︰「又不是顏面神經癱瘓,我笑很奇怪嗎?」
她搖搖頭,傻氣而認真的仰望著他,目光逐一描槍過他迷人的五官,最後停留在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很好看,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你應該常笑的。」
她的贊美讓他突然不好意思起來,別過頭去,裝酷的揩揩鼻子。
他知道在大家的眼中,他確實太過冷情嚴肅、不苟言笑,不過,接下來的日子,他不介意為她稍作改變,盡可能的多笑一點。
周末一早,拒絕了皇甫衍馬場練騎的邀約,向之謙梳洗更衣,將自己打點的無懈可擊後,迫不及待的快步下樓,準備出門趕赴他和余安朵的第一次約會。
遠遠的,他听見繼母張月麗和弟弟向柏成在玄關處發生爭執——
「我不要!我不要!我才不要自己搭公車。」正值叛逆期的向柏成一臉不馴的拒絕母親的好言勸說。
「小陳臨時生病了,不能來,你就乖一點,否則補習要來不及了,回頭媽給你做好吃的,別鬧了。」
「我就是不要!我們家又不是只有小陳一個司機,德叔不是在嗎?」
「德叔是你大哥專屬的司機,你大哥待會要出門,德叔得接送他。」
「不公平,為什麼大哥就有專屬司機,我卻沒有?我不管,今天沒有司機接送,我就不出門。」向柏成跟母親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