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何會如此輕易地撤下心防？難道是因為她就像張白紙，什麼感覺都直接寫在臉上的反應觸動了他，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踫觸、想接近？
應該是。
她的直率讓他想起了年少的自己，當時他不也是如此，純真地表現自己，毫不保留地付出，希望能獲得關注，只可惜，始終得不到想要的……
心一緊，他立即抹去腦中浮現的畫面。
面色一凜，他重新武裝自己，投入繁忙的工作中。
無巧不成書，鳳晶晶第三回遇見龍硯騰，又是在電梯。
不過這次還有一名高瘦男子也在里頭，胸口名牌印著主任秘書，她頓住腳步，不知該不該共乘。
「進來吧！」龍硯騰見她杵在門外，嘴角很自然地往上牽動。
「是，總裁好、主任秘書好。」鳳晶晶行禮，進電梯，自動閃到最里頭，正巧與他各據一方角落。
「阿齊，你繼續。」龍硯騰示意秘書繼續先前的話題。
身為集團負責人，他非常忙，除了阿齊外，還有好幾名特助，為他分擔龐大的工作量，但他仍舊忙得不可開交。
「是。」阿齊繼續翻閱手上的記事簿，念著一長串的行程。
機靈的他，沒忽略總裁在見到這名女員工時，所展現出的微笑，那有別于平時客套、應酬的笑容，帶著一絲他從沒見過的溫暖……
「停。那些不必要的應酬飯局給我推掉。」一串的飯局名單，听得他頭痛，但他語氣仍舊平穩內斂，不帶任何火氣。
他辦公桌上待批的文件如小山高，待開的會議無數，更多的是一堆企畫、決策等著他決定，他根本沒時間應付這些飯局。
重要的是，這些飯局里，多足些別有居心的父母，試圖介紹自家女兒給他，這類變相的相親宴，令他厭煩。
「是。」阿齊沒有二話。
電梯在五樓停住。
「總裁好。」進來的是資訊部林經理，個頭不高偏瘦，見到總裁，瞬間想起手頭上的軟體開發還未交付，進電梯的腳步微慌。
「林經理。」
「是。」一聲淡然喚喊，嚇得林經理一抖，高聲答應。
「新的軟體在測試上遇到瓶頸了嗎？」透過金框眼鏡，他笑看難掩緊張的部屬。
其實他沒有近視，戴眼鏡純粹為了塑造無害形象，以利工作之便，只有吃過虧的對手才知道，他不似外表可欺。
「……是。」林經理的頭皮發麻，他很清楚確定龍硯騰不太高興，雖然他沒有帶任何指責，但在聯邦工作多年，對上司言談問的含蓄表示，他了解得十分透徹。
「找到問題了嗎？」
「這……」
「問題很難回答？」他又問。
「不，不是的，我們已經找到問題，正在做修改。」林經理急忙回答，額際的冷汗狂冒。
其實測試不順利，程式一改再改，種種問題一籮筐，但他不敢據實以告，他怕極了上司溫和笑臉底下的冷芒，非常具有威嚇效果。
「還需要多少時間？」
「呃－－一星……三天。」不敢看他的眼，林經理硬著頭皮改口。
「就三天。」龍硯騰吐出一句。
電梯抵達一樓，他首先跨出去，主秘和林經理尾隨其後，而鳳晶晶沒有離開，她要到員工餐廳用午膳。
這就是他工作時的模樣嗎？
嚴謹溫和，帶著爾雅尊貴的氣質，處在主秘與林經理之中，那難掩的領袖氣質，令她看得入迷，心跳不覺被他牽動。
他真的好忙，那長串的行程真可怕。
這麼繁重的工作，簡直非人可以承受，他的壓力不會很大嗎？他怎麼可以看來那麼輕松自若？
但是今天他的笑容，卻與先前在面對她時不同，總覺得那笑容帶著客套、疏離而冷淡，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卻又……她思索著，找不出適當的形容詞。
回想著他在說話時的表情，與他在鏡片後的黑眸，突地，她知道為什麼他的笑容看起來假假的了，就是他的嘴角雖然掛著笑容，但他的眼楮卻帶著深沉、讓人猜不著意圖的神采，好像戴著一個假面具一樣。
真是怪人，開心就笑，不高興板著臉就好，干嘛要偽裝自己？這樣有比較好嗎？還是位居高層的人都是這樣？
她不懂，也想不透，不知不覺，她的腦海被龍硯騰給佔據，一顆情種悄悄在她心底發芽。
正午時分，管理部的女同事拖著鳳晶晶到附近餐廳用餐。
站在紅磚道上，瞪著眼前的招牌－－蘿蔓餐廳，鳳晶晶登時有想轉身跑掉的沖動，因為這間餐廳勾起了她打死不想記起的回憶。
但還來不及逃，她已被同事拉進餐廳。
「YA！運氣真是太好了！商務部說得沒錯，總裁每個月總有兩三天會在這里用餐。」同事甲小聲的歡呼。
「今天我們真的來對了，真的遇到總裁了。」同事乙眼中浮現傾慕光芒。
「對呀！對呀！昨天有拜拜果然有差！」同事丙的語氣超級雀躍。
總裁……天啊！有這個餐廳提醒她還不夠，現在居然連他都在，而且還是坐在「老位子」上。鳳晶晶感覺烏雲罩頂，不覺後悔地倒退兩步。
「晶晶，我們快點過去。」同事甲沒發現她的異樣，勾著她的手臂往總裁的桌位走。
「總裁好。」
「嗯？」龍硯騰抬頭，見到鳳晶晶，鏡片後的目光閃過意外，隨即平復。
「總裁，好巧哦！竟然會在這里遇到你，我們都是管理部的。」
「對呀，我們听說這間餐廳的東西很好吃，特意來品嘗，沒想到會看到你呢！真的好幸運。」
「不知道總裁可不可讓我們跟你一塊共進午餐？」
三人一搭一唱兼自我介紹，讓鳳晶晶滿臉黑線。什麼好巧踫到？明明都是事先調查好的！不過她不敢直言，怕被同事打死。
「坐吧！」注意到鳳晶晶那不以為然的表情，原本打算月兌口的婉拒，硬是讓龍硯騰改口同意。
她不想跟他用餐嗎？或是因為她們說的借口太蹩腳？瞬間閃過的念頭，將他不喜歡被打擾的情緒取代，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謝謝總裁。」同事們如獲恩寵，趕緊召來服務生將四人座位改為六人。
女同事分坐左右前方，而鳳晶晶則被擠到一旁邊陲地帶，這安排她沒有任何意見，心頭卻彷佛有重物壓住，她告訴自己是因為曾在這里出糗所致，與他沒拒絕邀約無關。
「總裁，你常在這里用餐嗎？」
「可不可以請總裁推薦幾樣不錯的餐點呢？」
「還是我們都跟總裁點一樣的餐點就好。」
三人喜孜孜地拿著MENU跟龍硯騰攀談，完全將鳳晶晶晾在一旁，或者說她們早就忘了她的存在。
幣著微笑，他一一回答，目光不時飄向鳳晶晶。他幾乎可以肯定她是被拖來的，否則不會從頭到尾不吭半句。
又來了，那個虛假的笑容又出現了！他明明不喜歡被打擾，干嘛不說啊？鳳晶晶不懂，很想大聲問他，更有股沖動想趕走同事，但她卻什麼也沒做，只是氣悶在心里。
「妳呢？妳想吃什麼？」龍硯騰將臉轉向鳳晶晶。
「我、我也跟大家一樣就好。」目標突然轉向她，讓她措手不及，差點反應不過來。
「對了，總裁，剛忘了幫你介紹，她是我們管理部新進的職員，名字叫鳳晶晶啦！」同事甲好像突然記起有她這號人物，徑自插話。
「工作還適應嗎？」龍硯騰的目光仍舊定在她臉上，故意問她同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