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祈擰眉思索,半晌,一聲長嘆。「你說得倒也有道理,只是就算我父王那邊能夠諒解你,你也徹底得罪了太子,他若是在你背後使什麼陰毒的手段,那可是防不勝防啊!」
「這點我有心理準備。」蕭雋神色淡然。「我既決定和鄭瑜和離,而且是用那樣的方式,這點代價自然是要承擔的。」
「你……值得嗎?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都賭上去了,你不後悔?」
「你明白我的,我這人做事向來不喜歡回頭看。」
趙祈怪異地盯著他。「這一切都是為了鄭恬吧!你就如此鐘愛那個女人?」
蕭雋淡淡地微笑,眼潭漾過一片溫柔。
這樣的神情趙祈還是初次在他臉上見到,又是驚奇,又忍不住擔憂。「莫非你意欲扶她為正妻?」
「是有此打算。」蕭雋坦然承認。
趙祈變臉。「元承,她只不過是一個鄭氏旁支族女!就憑她這身分,如何能做你的侯夫人……」
「她是我心愛的女人。」蕭雋漠然打斷好友,不願從他口中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話。「這樣的資格就足夠了。」
趙祈听出他話里的警告意味,神色僵了僵,嗓音微潔。「沒想到你也有為愛沖昏頭的一天。」果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啊!趙祈感嘆地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可惜了,父王曾想將小妹許配于你的……」
「過去的事莫再提了。」蕭雋顯然不想听。
趙祈一窒,悵然低喃。「明明終究比不上思思嗎?」
「如今在我心里,恬兒才是唯一。」蕭雋正色回應。
從前他提起這種事肯定是滿臉別扭的,哪會是這般坦蕩蕩的神態?
趙祈苦笑,知道自己再也勸不回這個好友,只好表示力挺。「我明白了,希望她值得你這般豁出一切吧!」
「她值得的。」蕭雋語氣堅定,星眸熠熠。
第10章(1)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
在這和暖花開的時節,某個傳聞漸漸在京城流傳開來。
武穆侯蕭雋和妻子鄭氏和離了,而他們和離的原因竟是蕭雋發現自己的妻子和太子通奸!
起初事情傳得很隱諱,顯然是蕭、鄭兩家,尤其是皇室那邊刻意封鎖消息,但紙包不住火,總有那麼兩、三個知道內情的人透露了出來,再經過各家把幾塊拼圖拼起來,就坐實了傳聞。
據說鄭氏是借著上香的名義到城外一間知名的佛寺,就在那佛寺的山間別院和太子有了苟且,哪知武穆侯那日竟會心血來潮親自去佛寺迎接妻子,闖進別院時連太子的親衛都攔不住他,就那樣被他抓到了現行。
任哪個男人被戴了綠帽,臉色都不會好看,何況是素來甚得聖眷的蕭雋,當下便紅了眼,給了太子一記硬拳,接著更憤然進宮,狀告皇上。
太子自然是在自己的父皇面前喊冤,將責任都推給了鄭氏,說是鄭氏有意勾引,皇上固然惱怒這個兒子,但怎麼說也是自己親生的,總不能殺了他只為給一個臣子賠罪,只好百般安撫蕭雋,又貶謫了太子身邊幾個屬官做為懲罰,就連鄭侍郎也得了個「養女不教」的罪名,罰他降級,並奪了鄭夫人的誥命。
降級和奪誥命都還是輕的,鄭侍郎夫妻更擔心的是女兒得了的名聲,以後家族其它女子的婚嫁可就困難了,若是真相傳開來,他們夫妻不免遭到族人冷眼怨慰,在宗族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
幸好蕭雋身邊還有個鄭恬,因鄭恬亦是鄭氏女,蕭雋不願讓鄭氏一族太過難堪,同意不寫休書,只說自己和鄭瑜性格不合,雙方決定和離。
蕭雋並未完全和鄭家撕破臉,最怒的便是太子本人了,向來高傲的他如何能吞得下這口氣?且他也疑心自己是中了蕭雋的計,更加憤惱,安分沉潛一段時日後,見父皇對自己的惱意消了,便開始尋思著報復。
蕭雋在朝堂上算是個有實權的人物,又和燕王世子交好,背後有燕王力挺,自然不能明刀明槍地對付,只能暗箭傷人。
和心月復密議,綜合分析過蕭雋此人後,太子趁著江南爆發水利工程貪賄案,透過一個在朝廷頗有資歷也極得皇帝信賴的老大人建言由蕭雋前去查賄,並監督水利工程的營造。
皇上詢問蕭筒的意願,他想了想,當下便同意了……
「你同意了?」
回到侯府,當蕭雋將自己即將前往江南查賄並監督水利的任務告訴鄭恬時,她不由得臉色刷白。
「聖上有令,豈敢不從?」蕭雋冠冕堂皇地回了一句。「何況這也是皇上信任我,才把事情交給我辦。」
「你……」鄭恬蹙眉瞪他,眼神變幻不定。「可你不是說這事八成是太子搗的鬼,是他讓那個老大人向皇上提議的?」
「嗯,約莫如此。」
「那你還答應?」鄭恬又急又氣。「你不怕這回去江南,太子乘機陷害你嗎?如今江南汛期即將來臨,你偏偏最怕水……」
蕭雋一凜,展臂將那正發著小脾氣的可人兒拉攏入懷,定定地注視她。「你怎知我怕水?」
「那次我落入花園池塘里,不是你把我撈出來的嗎?後來你在梧桐院留宿,晚上就作了惡夢……」
他想起來了,那夜夢里,他彷佛感覺誰摟抱著自己,一下下地溫柔拍撫,難道不是夢?「原來是你。」蕭雋喃喃,憶起自己當時像孩子般地依戀著那個溫暖的懷抱,耳根不禁微微窘紅。
鄭恬看著他這羞惱微赧的模樣,不禁噗哧一笑,明眸嬌嬌地橫他一眼。「怕水就怕水,我又不會笑你。」
他一窒,這下連臉頰也可疑地泛紅了,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他一把橫抱起她,一面像只野獸般用自己的額頭去揉她額頭,一面恐嚇似地低叱。「你敢笑我?嗄?敢嗎?」
「呵呵。」她在他懷里嬌笑,小臉努力想躲開他的「肆虐」。「好好,你別鬧了,我不敢笑你,行了吧?」
「這話听著不誠懇,我不信!」
「那你要怎樣才信?」
「這個嘛。」蕭雋星眸陡亮,將鄭恬抱到軟榻上壓下,俊唇扯開一抹邪邪的笑。「小娘子要是肯盡心服侍大人我,春宵一度千萬金,我自然就不懷疑你的誠意了。」
粉頰瞬間染紅,她嬌嗔地握拳捶他。「我就知道你這嘴里吐不出正經的!」
「冤枉啊!大人我說話向來正氣凜然,最是正經的。」說著,他還凜然板起臉來,表示他真的很嚴肅。
「呿!」鄭恬嘟了嘟水潤櫻唇,蔥指戲謔地捏了捏他裝嚴肅的臉。「你這壞蛋,大壞蛋,最討厭了。」
嘴里說著討厭,神情卻是天真愛嬌的,捏他臉頰的舉動也滿是親昵之意,他能夠從她眼里看出水融融的深情。
蕭雋心弦一動,低頭就想吻住這個嫵媚可愛的俏佳人,她卻不依地推開他,掙扎地坐起身,伸手攏了攏微亂的發鬢。
「你今日不說清楚,我可不會罷休。」輕哼著嗔他一眼,那媚眼無限撩人。
蕭雋只覺得下月復燒得慌,相當不爭氣地硬著,他半無奈地嘆息,換了個姿勢背靠引枕,然後將佳人嬌軟的胴體攬入胸前。
他知道鄭恬很喜歡自己由身後摟抱她,她說這樣靠著讓她感覺備受寵愛與呵護,于是每日晚膳後,兩人都會這般靠在軟榻上說說話,有時是她說些家常瑣事,有時他會跟她分享些朝堂政務,更多時候兩人只是隨便說著些言不及義的風花雪月,感受著彼此甜蜜的呼息。
「你說啊。」她偎著他的胸懷,小手一根根地把玩他修長的手指。「明知這趟任務危險,為何還答應?我知道以你的聰明,想找個借口推托不是難事,為何偏偏應允了?你不曉得我會為你擔心嗎?你說你壞不壞啊?明知道人家擔心還要到那麼遠的江南去,這一去就是好幾個月……討厭,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