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聲音的遠近感,他感到有一個人站在他身旁,似乎想看他清醒了沒。
「我才不管任何原因,他竟然把東西放進珊雅的肚子,他就要娶珊雅,我才不管他願意不願意。」
這個聲音一听就知道是那個希臘佬。
「你以為你是古代的皇帝嗎?用這種強硬的手法,他有可能會乖乖照做嗎?」一個冷靜的男聲實際地道。
「‘強硬’,這個名詞太嚴重了吧?」袁術迪扳了扳指關節,「我只不過是在給他一個‘選擇’,非常自由的選擇權。」他冷笑地說道,「一個乖乖結婚,一個掐斷他的脖子的選擇。」
「你不覺得該問問珊雅的意見嗎?」
這個聲音的主人,听起來就舒服多了,不愧是他死黨的好老婆、他的好嫂子。
「她當然會同意,以前她沒有娘家為她撐腰,如今我絕不讓她受一點委屈。」袁術迪這句可得罪人了。
「喂,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還沒出現前,我跟夜人不也把她照顧得好好的?」士鑫沒好氣地說道。
袁術迪急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士鑫依舊很不爽。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夜人開口了。
橙明听了半天,都沒听見珊雅的聲音。她為什麼不告訴他們,是她自己不願意嫁給他的?
他不打算再裝昏迷了,他張眼欲撐起身子,「媽的。」他全身骨頭、肌肉全都紛紛發出嚴重抗議。
士鑫問道︰「你醒了,覺得如何?」
不知是否眼花,橙明覺得他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刺眼得很。「死不了,小雅人呢?你們把她藏哪去了?」他左右張望,就是不見心上人的倩影。
「我們哪有那麼無聊,喏,她不正在你隔壁嗎?‘大目新郎’。」士鑫揶揄地道。
橙明迅速轉過頭,但因動作過快而皺了一下眉。他先瞧見了一名正在調點滴的女子,才又往下瞧正躺在床上臉色很蒼白的珊雅。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咆哮加上狂怒,令大伙嚇一跳。他伸手想踫踫她,又因怕吵醒她而放棄了,眼神卻充滿了心疼及焦躁。
「沒事,她只是貧血,精神壓力大,我幫她打了些營養劑,多休息就沒事了。」海蘭見慣了壞脾氣的準爸爸們,對橙明這小case的怒吼,一點也不在意。
「那她沒事吧?」橙明覺得珊雅臉色仍蒼白得刺眼。
「沒事。」海蘭沒好氣地回答。不能怪她口氣不善,實在是她被人問煩了。
「她沒事,你可就有事了。」袁術迪冷冷地說。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家伙礙著他的眼。
只不過比自己帥一點、音樂才華好一點,其他,自己哪一點比不上他家橙明,為什麼小虹那麼喜歡他?就連自家妹子也被他騙得團團轉。
哼,剛才要不是妹妹突然昏倒,自己早打死他了,竟然都快做爸爸了,他還不想負責任。
對袁術迪殺人的眼光不以為意,橙明依舊以不在乎、不正經的口吻道︰「怎麼,打一架還不夠嗎?」
他差一點又想一拳輪上去,但袁術迪告訴自己要忍,先把事情談完再說。
「一句話,你娶還是不娶?」袁術迪此刻咬牙問道。
「娶又如何?不娶又如何?」還是不在乎的調調,尤其那輕率、傲慢的表情,令人很想扁他。
再度把怒火忍下,袁術迪看著吊點滴的妹妹,「娶的話,一切好談;不娶的話,我相信憑我在希臘的勢力,要替她找個丈夫或養她一輩子,都不成問題。」
「你……她答應要跟我一起生活一輩子的。」橙明這下可激動了,那虛假的面具立即月兌落。
「哼,我頭一次看到如此自私無恥的人。你不娶她,只想跟她生活在一起,你也太霸道了吧!」袁術迪怨言。
「不用你管。」他臉色閃過一道不自在的紅潮,「我們一直生活得很好,也生活得很快樂,只要你不出現。」橙明反駁道。
袁術迪冷諷地說︰「是呀,只是享受,不用負任何責任,當然愉快。」
「婚姻,婚姻它只不過是一張薄薄的紙,能保證相愛的人白頭到老嗎?不能,它能約束一個變心的人回頭嗎?不能。它唯一的好處,只不過是生出的子女都是婚生子罷了。」橙明對「婚姻」兩字十分排斥。
袁術迪相當不客氣地吼道︰「你當然是如此說啦,因為你是男人嘛,社會輿論永遠只會批評女人。」
「不,沒有人會看不起她,我會保護她的。」橙明忿忿不平地怒駁道。
「保護?你以為你能做到滴水不漏嗎?流言是傳得最快的武器。」袁術迪對眼前這號人渣氣炸了。
「你……」
「夠了!」珊雅忍不住大吼。她再也無法裝睡了,其實,在他們兩人開吵時,她就醒了,只不過她不知該如何解決眼前情況,才一直裝睡。
「你沒事吧?」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很好,如果你們肯讓我安靜地睡上一覺,我相信會更好。」珊雅幽幽地說。
夜人使了個眼色,病房中的人全出去,也一並拉走那一腔兄愛氾濫的袁術迪。
畢竟,有些事要兩人一起解決,外人插手反而會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等到眾人全離開了,橙明那逞強的表情才卸下。
「小雅,你真的不要緊嗎?」橙明面對她永遠只是寵溺。
不要對她這麼好,讓她想恨他也難。珊雅內心正無聲地抽泣著。
「不用了,我沒事。」她閉上眼後又張開,淡然地說道。
他一點也不相信她沒事,跳下床跑到床的另一頭,面對著側身的她,才發現她滿眶的淚水,這可比他身上的傷痛更令他痛上千百倍。
「小雅。你剛才一直都是醒著的對不對?」不等她回答,他立刻接著說︰「你不要誤會,我剛才說的話全不是真心的。」他企圖踫踫她,但見到她帶著防備的神情,又放棄了。
「你難道不了解我嗎?我不答應你大哥的逼婚,並不是我想逃避或不愛你,而是我不願接受被人強迫,你懂的不是嗎?」橙明努力地解釋著。
勉強她便擠出上揚的嘴角,珊雅用十分明理的口吻說道︰「你不需要解釋,你並不欠我什麼,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本來,珊雅這一番話,應該讓他感到輕松才對,但不知為什麼,他心中卻感到憤怒、不服及不安,就在他試圖想厘清自己內心深層的想法時,只听到她說了一些誑他恐懼及無措的話,深深打擊他男性的尊嚴──「我想了很久,既然你不想要他,我也不勉強你,畢竟他……」咬著下唇,她頓住了一下,「我媽咪既然可以獨自一人養活我,那我是我媽咪的女兒,相信我一定也可以做到。」珊雅愈想愈樂觀,「更何況,我又有夜人及我大哥他們。」說到最後她似乎可看到未來的美好遠景。
「那我呢?」橙明突然有被排斥在外的疏離感。
「你……如果你要的話,當然也可以來看他,畢竟,你也是他的父親,不是嗎?」珊雅無辜地說道。
好呀!這記回馬槍夠嗆的。躲在門外的人紛紛低聲喝采。
聞言,橙明此刻不但臉色鐵青,還啞口無言。
她並沒有說錯什麼,但為什麼他心中就是不平?
難不成,他希望她像大多數的女人般要求他娶她嗎?心中一股小小的聲音正嘲諷著他。
半晌後,他終于開口打破沉默,「給我時間好嗎?」此時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真正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