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恩還沒問完,小黑已經一溜煙地奔向客廳。
「小黑?」
恬恩放下碗筷追過去,正看見大門被人推開。
「汪!」電光石火的瞬間,小黑朝進屋來的人撲過去。
「哇啊啊啊~~」進屋來的人發出慘叫,什麼都還沒看清楚,只見一片黑影襲來,自己已經被擺平在地上。
所有人都聞聲奔到客廳來,在一陣天翻地覆中,看清了被小黑踩在巨掌下的身影--
「爸爸?!」
王大常的申吟從小黑掌下傳來。
三個女兒爭先恐後的跑過去,將小黑驅趕開,並把王大常從地板上扶起來。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身狼狽的王大常還模不清是怎麼一回事,只覺得一陣頭昏腦脹。
「爸!你沒事吧?」王琦恩轉向王欣恩,「欣恩,我們一起把爸扶起來。」
恬恩漲紅了臉,一邊拉住小黑一邊道歉著︰「爸,對不起……小黑不是故意的,我想它只是想保護我們。」
「誰?」待王大常看清撞翻自己的是什麼時,驚詫地倒抽一口氣。
「哪來的熊?!」
「它是狗!」恬恩再一次強調,「我叫它小黑,很溫馴的!」
小黑立刻配合地咧開親切的笑容。
王大常頓覺毛骨悚然!
那張恐怖的鬼臉配上一口陰森白牙,還有那龐大的體型,不知為什麼一直令他聯想到鑽石谷賭場的老板。
「來,大常,先喝點水!」姑媽立刻端來一杯水,給王大常壓驚。
王大常接過大姊遞來的水,大口大口地喝個精光,喝完後,他感覺自己好多了,放眼四顧,熟悉的家人,熟悉的景物,終于讓他有回家的安全感。
「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三姊妹立刻上前擁住案親。
「爸爸,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你在國外待了三個月呢!這次怎麼去了那麼久?我們都好擔心!」
「我……」王大常避開孩子們的眼神望向別處。
「工作是不是不順利?沒關系,爸爸回來就好。」
泵媽笑道︰「小姐們,別急著拷問你們的爸爸,先讓他吃飯吧!」
一頓普通的晚餐,因為王大常的返家而顯得格外歡欣,三姊妹爭先恐後地為父親夾菜端湯,王大常雖然笑著,但一顆心卻無比沉重。
他該怎麼開口?
他要怎麼對自己的女兒說,過去的三個月他是怎麼放縱逸樂,在賭場里輸掉所有的一切?
晚飯後,大家泡了一壺玫瑰花茶,一如往常地在客廳相聚閑聊,連新加入這家庭的小黑都跑去窩在恬恩的腳邊。
「對了,我帶了一些禮物回來送你們。」
他將行李箱內的禮物取出,他送給三個女兒各一只寶石別針,送給姊姊一塊克什米爾羊毛披巾。
「爸爸,你怎麼買了這麼昂貴的東西?」王琦恩拿著寶石別針,訝異得說不出話。
「天呀!這些要不少錢吧?」王欣恩發現,別針的瓖工極為細致,寶石旁甚至嵌有碎鑽!
「爸爸只是想,自從你們的母親過世後,你們就一直跟著我吃苦,我從來也沒買過什麼象樣的東西送給你們,這實在讓我覺得愧疚……」
「爸爸,你怎麼會這樣想?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王大常困難地咽了咽口水,因為,他知道接下來他要演出一場戲,說出那些人要他照本宣科的台詞。
「我……在南法旅行途中,遇到一場意外,所有的錢都被洗劫一空……我沒有錢,連護照也掉了,還因為水土不服而生了場重病,在醫院里躺了半個多月……」
「噢,可憐的爸爸……」王恬恩馬上就紅了眼眶。
「發生這樣的事,您怎麼不告訴我們?」王琦恩低喊著。
「我只是不想要你們擔心……」
「後來呢?」
「後來……有一個好心人幫了我的大忙,他幫我付了醫療費用,讓我住在他家,也協助我重新辦妥了護照,甚至還留我住了一段時間……」
「噢!他真是個大好人!」王恬恩衷心地說。
「上帝一定會保佑他的!」王琦恩也點頭。
「應該要好好的答謝他!」王欣恩立刻提議。
「是啊!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定要謝謝他幫了爸爸。」王琦恩贊成道。
「我們送一些花給他如何?」姑媽率先提出建議。
「還有我們家最自豪的玫瑰花醬。」恬恩開心地提議。
「當然,果醬是一定要的!我才剛做好了一瓶……」
看見女兒們那麼熱心地討論應該怎麼酬謝那個「恩人」,王大常又欣慰又羞慚。如果,她們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
第1章(2)
這時,王恬恩轉過頭來問︰「爸爸,您覺得我們該怎麼做才好呢?」
「我注意到,他的住家外,有一大片庭園,庭園里,是最罕見的玫瑰花‘BlueMoon’。」
「他有藍月玫瑰!這是真的嗎?」恬恩立即驚呼出聲。
由于構成藍玫瑰的色素成分,並不存在于自然界中,因此過去始終不曾有人成功培育出這款夢幻玫瑰,沒想到,她長久以來的願望,竟然有人早一步實現了!
「可惜,那片玫瑰園因為疏于照顧,所以幾乎荒廢了。當他知道我們家做的是玫瑰生意,他希望能夠有人幫他打理那片玫瑰園。」
「可是……法國應該有非常好的園丁吧?」王琦恩說道。
「藍月玫瑰需要長期的照顧,他不喜歡有不能信任的人住在他家。」
「但是,對他而言,我們不也是陌生人嗎?」王恬恩天真的反問。
王大常有一時的語塞。
「對,是這樣沒錯,不過……」他困難地吐出︰「如果是以女主人的身分,那就不同了。」
所有人忽然陷入一片靜默。
「這話是什麼意思?」姑媽打破沉默,「你的意思是說,對方想要的報答,是希望你能提供他一名女主人?」
王大常忙搖手,「不,他並沒有說得這麼明白……」
「不然他是什麼意思?」姑媽責備地注視著弟弟,「大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在要求你的女兒,用一生的幸福去報答他對你的恩情!」
「我……知道這有點夸張……」
「這不只是夸張,簡直是無理!」姑媽憤然道。
「但他救了我一命!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這天大的恩情,我不可能不報……」
「當然是要報恩的,但我們可以選擇別的方式!就算是傾家蕩產也沒關系,就是不能拿孩子們的幸福開玩笑!」姑媽義正辭嚴地說道︰「我不知道他是何居心,如果這是他提出的要求,那這樣的人太居心叵測了!」
王大常無言。
那一晚,他怏怏不樂地去睡了。
但是大姊的話一次次的回蕩在耳邊,讓他輾轉難眠。
什麼「傾家蕩產也沒關系」?!這種話,只有女人才說得出來!他可是連傾家蕩產,也不夠償還那些賭債啊!他此刻所擁有的一切,全都建築在流沙之上,哪怕是一朵玫瑰,也不屬于他……
七天,他只有七天可以說服女兒,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怎樣。
清晨,月影西斜。
王大常坐在玫瑰園的花畦上,苦惱得無法入睡。
昨晚,他又接到那提醒他期限將至的電話,對方重申所有的條件與威脅,而他只能唯唯諾諾的重復那些空泛的保證,掛掉電話後,他陷入更深的自責中,覺得自己既無用又脆弱。
他的內心充滿了恐懼,他怕--他好怕那些人會奪走他的一切、摧毀他的親人。
數不清有多少次,他痛悔自己竟然會走入「鑽石谷賭場」里,給自己找來這麼一個大麻煩!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他一定不會讓自己重蹈覆轍!可是,時間畢竟不能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