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畢竟我是大哥的親弟弟,把喪事交給‘一個外人’去辦,大哥豈不死不瞑目?」姜宏日冷下臉,緩緩說道。
「不知道叔叔說的外人究竟是誰哪……隨便找個律師問問,他們都可以明確的告訴叔叔,我和父親的父子關系是毫無疑問的。」
姜枕石嘆了口氣,姜宏日都不會說點新鮮的台詞嗎?因為覺得厭煩,他決定索性把話攤開來說。
姜枕石把手上的杯子放下,直直凝視姜宏日。
「叔叔,我干脆就把話說清楚好了。我父親已經去世,往後財團的決策由我決定。所以,你自己公司所造成的虧損,以後麻煩你自行負責,不要老想著靠別人替你解決。」
听姜枕石這麼說,商儀容心里不禁替他感到緊張。姜宏日是個愛記仇的家伙,尤其最恨別人削他面子,今天姜枕石這樣反駁,等于當面打了姜宏日一巴掌。
而正如商儀容所預料的,姜宏日的眼神倏地轉為狠厲。
「你什麼都不會,話倒是很敢說!這就是年輕人的缺點,太過沖動了。但這通常只會害到自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姜枕石皺眉。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我只是在告訴你常理而已。」姜宏日輕描淡寫的回答,接著他站起身來。「我認為我們今晚的談話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
「是嗎?那就不送了。」姜枕石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見姜枕石不打算搭理姜宏日,商儀容便起身替他送客。
兩人走到屋外,趁姜宏日還沒上車,商儀容便悄悄開了口。「我不能再待在這里了,我要解除婚約。」
「哦?怎麼了?」
「枕石遲早會發現我是內賊,上次我跟阿虎見面,被他發現了。」
「他看到阿虎了嗎?」姜宏日反問。
「不,他沒有看到,但他遲早會查出那男人的身分,也會知道我們見面是在做些什麼。」
姜宏日听完商儀容的話,沉思一會後,緩緩說道︰「是嗎?那我可不能再等下去了……」
「等什麼?」商儀容不解。
「不……沒什麼。」姜宏日臉上露出陰沉的微笑。「我知道你想離開姜家,放心,很快就可以離開了,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姜宏日說完便上了車。商儀容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離去,同時在心里咀嚼著姜宏日話中的意義。
她總覺得,姜宏日最後的微笑帶著冷酷的意味,讓她不寒而栗。
而他所說的——「很快就可以離開」,又是什麼意思?
「怎麼還不進屋?」
听到背後傳來姜枕石的聲音,商儀容轉頭,見他就站在大門口。
「我正打算進去……」商儀容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她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連姜枕石站在她身後她都沒發覺。
「外面很冷的。」
姜枕石語氣一向平淡,也不會做什麼親密的舉動,但商儀容知道這就是他表達關心的方式。
這世界上關心她的人太少,一旦和姜枕石解除婚約後,那麼,她就連這份關心也一並失去了吧?
以後,她也無法再見到姜枕石。待在他身旁時,每天總是提心吊膽;但要離開他時,卻又覺得不舍。
她對姜枕石的感情極為復雜。還沒成為他的未婚妻時,她偷偷愛慕著他;成為他未婚妻之後,她不再抱持著虛幻的仰慕,因為待在他身旁,她總是戰戰兢兢的,深怕有天秘密會被他揭穿;但現在要離開,商儀容又發現,在這四年里,她早已習慣了姜枕石的存在。
「儀容。」姜枕石的呼喚,讓她回過了神。
見他瞬也不瞬的望著自己,眼里隱藏著擔憂。
姜枕石之所以喊她,是發現商儀容在不知不覺間,又露出了憂郁的神情。姜枕石甚至開始疑惑,她是否曾發自內心快樂過?不管如何,他希望看到商儀容單純無瑕的笑。
「你是不是在煩惱什麼?我總覺得,你常常想事情想到失神。」
听到姜枕石的話,商儀容微微一愣。她的確有很多煩惱,可是……她不知道姜枕石竟會注意到這個層面。
她一直以為自己在他心中,不過是個義務性的未婚妻。
商儀容猶豫了會,才開口回答。「我……我只是在擔心,姜宏日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我想你要對他多提防一些。」
姜宏日的一舉一動,都讓她憂心。要離開前,她希望能給姜枕石一點警訊。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從沒信任過他。再說,他又能對我做什麼?」
姜枕石並不在乎姜宏日臨走的那番話,因為姜宏日經營不善是事實,就算交由公司股東投票,也不會有人願意讓他掌握大局,姜宏日又能用什麼方法來奪權?
「別想這些了,去休息吧。明天我們都還有很多事要忙。」
姜枕石打開大門,示意商儀容回房休息。
明天的告別式,他一個人根本招呼不來,商儀容也得到場幫忙才行。
「是……」商儀容雖然點頭,但她的擔憂始終盤旋于心。
版別式是在姜家的主屋里舉行的。
姜家平日一向寂靜,只有家人和僕人進出,但今日卻是冠蓋雲集,不少政治人物、商界大老都到場致意,姜枕石周旋于場內,希望盡量做到面面俱到。
而商儀容也在場,以未婚妻的身分幫忙,只要有姜枕石顧不上的,她便過去接手。
當商儀容正和某位政壇人士交談時,眼角余光便瞥到姜宏日正朝大廳側門外走去,而阿虎也跟在他身旁——他們打算要談什麼?是不是該跟過去看看?
當商儀容升起這個念頭時,面前的立委依舊說得滔滔不絕。
「上次競選,承蒙姜滿雲先生資助了不少經費,讓我得以當選;如今姜先生過世了,我真的感到很難過……如果姜枕石先生需要任何幫忙的話,在我能力所及的範圍內,我一定會幫忙的。」立委不停搓著手,諂媚的說。
「好的,謝謝,這些事我會轉告枕石,謝謝您的好意……」
商儀容一邊回答,一邊不著痕跡的觀望側門的動靜,見阿虎開了門,接著姜宏日走了出去。
「另外,也請商小姐在姜先生面前多美言幾句,往後大家還需要彼此照應,希望不會因為姜滿雲先生的過世,就讓我們的合作告終……」
「這是當然、當然。」
商儀容一邊微笑應和,同時看準時機,在另外一位政治人物介入他們的談話時,順利的月兌了身。
但當她推開側門走出去,姜宏日跟阿虎已經不知去向。
到了深夜,由于姜家上下都忙了一整天,大伙早早便去休息。
不過姜枕石的書房依舊燈火通明,房里除了姜枕石本人,還有徵信社的人員小張。
姜枕石先前曾委托小張,要他幫忙找出到底是哪間公司企圖掏空姜氏財團的資產,不斷搶走他們的客戶。
只要能查出對手的身分,接著要找出是誰相對方互通聲息,也就簡單許多。
小張拿出一大疊的報告請姜枕石過目,這些都是從流失的客戶那邊旁敲側擊得來的資料。
這份報告上明白顯示,和姜枕石作對的人,就是姜宏日。
其實姜枕石先前或多或少就曾懷疑過他,但若姜氏財團垮掉,姜宏日的公司也不會好到哪去,姜枕石以為姜宏日至少會有這層認知。但如今看來,他是完全沒想到這些。
當姜枕石瀏覽完整份報告,心里正盤算該如何整治姜宏日時,小張又掏出另外一份調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