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見……」他瞪他,很用力,很可怕!
楊如瑄沒轍地垮著肩頭,問著默言。「默言,怎麼不見杏兒和蜜兒?」
「少夫人,她倆正在廚房忙著……」說到一半,他听見了腳步聲,笑道︰「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話落,他向前開了門,接過兩個丫鬟手中的木盤。
「小姐,你醒了,身子好些了嗎?」蜜兒一見她倚著床柱,向前撫著她的額,熱度減退了,但還是有些熱。
「我好多了,辛苦你和杏兒了。」
「不辛苦,廚房還有兩道菜跟剛熬好的藥,奴婢馬上去拿。」
「蜜兒,慢慢走,不急。」瞧她蹦蹦跳跳的,楊如瑄低笑交代。
蜜兒回頭笑著,放慢了腳步。
一會,菜全都備齊,一家三口一道用膳,楊如瑄邊吃邊替樊柏元布菜,而樊允熙則被抱到桌邊,由杏兒親手喂著。
用完膳,喝過藥後,楊如瑄才剛躺下,還沒開口要杏兒將樊允熙抱回自個兒的房間,便見他走到床邊,小小的身子得要踮起腳尖才看得見她。
「允熙,跟杏兒回房。」她笑著模模他的頭。
「我想跟娘在這里……」他小小聲地道,努力地漠視背後那道可怕的視線。
「听話。」楊如瑄難得板起臉。
樊允熙默默地把眼淚咽下,乖乖地松了手,讓杏兒牽著出去了。
「那小子走了,你趕緊睡了吧。」樊柏元依舊坐在床邊高背椅上。
「嚼,侯爺,你也回去歇著吧。」
也不知道是生病讓她體虛,還是喝藥讓她貪睡,才閉上眼,她隨即入睡,睡得極沉,不知過了多久,她徐徐張開眼,就見房里燭火依舊,默言坐在門邊閉目養神,而樊柏元坐在原本的位子,只是……
「允熙?」她訝道。
不是要杏兒抱回房了,怎麼……
「他一個時辰前偷溜進來的。」樊柏元讓孩子趴睡在自己胸膛上,長臂將他護得牢牢的,像是怕那小子睡得太沉,身子一斜就掉下去。
「侯爺怎麼沒回去歇著?」她問得極輕,有點難以置信。
「怎麼,趕人了?」
「不是,我只是……」話未竟,就見他的手撫上自個兒的額頭,她才發覺額上敷著濕手巾,他隨手拿起,單手在水盆里揉擰,隨即又敷在她的額上,動作利落得簡直像雙眼能視。「侯爺的手真巧。」|
「是嗎?」他的長指滑落她的頰,感覺還有些許熱度。「再睡一會,要是哪兒不適就出聲。」
「嗯。」她笑眯眼,像只貓兒般眷戀他逗弄的長指。
他凝睇著她,直到她再次閉上眼沉沉睡去。
心底有股異樣卻極難形容的滋味,壓在他胸口上的,是他兒子的重量,偎在他指邊的,是他妻子的熱度,他被囚在這兩者之間……這些,他從未想擁有,但現在,他卻像是被囚在歸屬里。
被囚得……心甘情願。
第十一章小情敵(1)
靜養了幾天,楊如瑄身上的熱度總算退了不少,能夠自己起身坐臥了。
這是好事,但是樊柏元有些怏怏不樂。
因為,他似乎找不到繼續賴在這的理由。
「侯爺,這菜色不合你的胃口嗎?」楊如瑄喂著他,感覺他今兒個吃得不多,眉頭不展,像是在煩心什麼。
「不……只是跟你說了,不需要特地在膳食里頭加藥材,我的眼已經不需要醫治了。」他沒說謊,事實上他的眼楮差不多就只能恢復到八成,但這對他而言已經相當足夠。
「氣候入冬了,所以我要杏兒熬的是滋補身體的藥帖。」她頓了頓,再道︰「我拜托勤哥哥請教御醫,御醫說中過毒的身子,余毒不容易全解,身體會比以往弱,所以還是得稍微補一下較妥當,再者以往入冬時,我女乃女乃也總會用些藥補給我補身子,這種藥帖我也可以喝的。」
「那就好。」他輕點著頭,伸手撫著她的額。
楊如瑄直睇著他,笑意微揚話未落,就見一抹小小的身影突地竄到兩人之間,用力地拍掉他的手。
兩人愣了下,就見樊允熙很堅持地把樊柏元的手挪開,然後往楊如瑄的懷里一坐。
「允熙,你怎麼可以對爹爹這麼無禮?」楊如瑄不解地問。
事實上她想問的是——他不是怕他爹怕得要死嗎?要不是萬不得已,他根本不想親近他爹的。
樊允熙偏著小臉,偷覷著樊柏元冷沉的臉,然後立刻躲進楊如瑄懷里。
「侯爺,允熙還是個孩子,別跟他一般見識。」楊如瑄只好出面緩頰。
樊柏元抿了抿嘴,抬手撫上她的額,豈料,樊允熙就像頭護主心切的豹,見他的手一過來,立刻使出小豹拳,精準無比地再次拍掉他的手。
「允熙!」楊如瑄趕忙將他護進懷里,因為她瞧見樊柏元的臉色已經鐵青得像是被雷擊中了。
「娘是我的。」他直接把臉埋進她的胸懷里,小小的手臂死命地摟著她。
楊如瑄輕呀了聲,知曉他這是佔有欲作祟,不過,他和她相處幾日,就這麼喜歡賴著她嗎?
她笑眯了眼,喜歡他對著自己撒嬌,「侯爺,允熙只是……」
「我要回去了。」樊柏元驀地起身。
「侯爺,默言不在這兒,你要怎麼回去?」她急聲問著。
先前賈管事通報說堯哥哥來了,所以侯爺便要默言先回鹿鳴閣招呼。
「怎麼,沒了默言,你當我真是殘了?」他沉聲道。
「我沒那意思……」
見他真往外走,她不假思索地將樊允熙從身上扒下交給杏兒,追著他來到門口將他攔下。
「侯爺,夜色暗了,回寢房的路上沒點燈,提著燈籠吧。」
「我眼楮看不見,提燈籠做什麼?」他沒好氣地道。
她心思惶惶,不想要兩人之間搞僵了,可是偏她怎麼說都是錯……
瞧她沒了面對他人時的伶牙俐齒,滿臉愧疚地苦思說詞,他不由放緩了語氣。「我沒生氣。」只是找不到理由繼續賴在這兒而已,就算楊致堯不來找他,今晚他也很難繼續賴下去。
是說,就算他真氣著,也是氣那不識相又欠教訓的臭娃兒。
「那可以讓我牽著侯爺的手嗎?」她問著,輕柔地握住他的手。「可以讓我牽引侯爺嗎?」
她問得卑微,小臉滿是期盼,那雙琉璃般的眸子映出他的身影,仿佛她的眼里除了他,再也裝載不下其他。
「你的燒剛退。」夜風正起,他不希望她又病了。
「不礙事了,我可以的。」
他握著她微溫的小手,確定她恢復了不少才低喊了聲,「杏兒,替你的主子拿件斗篷。」
「是。」杏兒動作俐落,取來斗篷為她披上。
「侯爺,走嘍。」她說著,腳突地被什麼東西撲上,她垂眼一望——「允熙?」
「娘,你要去哪?」樊允熙抬起小臉,可憐兮兮地抱著她的腿。
「允熙,你待會和杏兒回房睡,娘要送爹爹回去。」
「我也要去。」
「允熙……」
「要去。」他堅持,而且還不斷伸手,企圖撥開兩人相握的手。
樊柏元干脆牽著她的手拉高,看他還能怎麼撥。
樊允熙小嘴微張,隨後緊緊抿起,緊握著她的另一只手。「要去。」
楊如瑄見狀,無奈地望向樊柏元,就見他抽緊下顎,壓根沒得商量,可是她又放不下兒子……
樊柏元見她左右為難,不知所措極了,半晌才淡聲道︰「要走就一道走。」
楊如瑄喜出望外,忙道︰「杏兒,把允熙的襖子拿來。」
「是。」
「侯爺,你冷不冷?」
「不冷。」現在才問不嫌太遲?不過看在她問了的分上,他不計較,他可不是那個只會撒嬌兼使性子的臭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