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揭發?你要是沒將你眼楮的事給交代清楚,頭都被摘了,還揭發什麼?」
「堯哥哥,光憑我去年請勤哥哥幫忙找御醫這樁事,就能假裝眼疾是近來才轉好,況且三皇子現在人還在京城,難道他會見死不救?」楊如瑄分析得頭頭是道,教楊致堯難以置信。而她又繼續道︰「可是一旦告御狀,娘和樊柏文就會遭正法,到時爹該怎麼辦?侯爺,你細想清楚了嗎?」
「要不你認為我該怎麼做?繼續放任你讓他倆給欺著?」樊柏元不快地低斥。「還是你認為,我就該任他們欺著?」
「我不是那個意思……」楊如瑄不禁語塞。要不是她一再想要找如琪把話說開,甚至邀她到梅貞院,也不會累得侯爺的事被戳穿……「可是一旦把事鬧大,爹也逃不開麻煩,咱們終究是一家人,少了你還是樊柏文,爹都難受,女乃女乃亦是。」
雖然侯爺所言不無道理,樊柏文再再想除去侯爺,又三番兩次招惹她,換作她是侯爺,她也吞不下這口氣,但是公爹何其無辜?
提起盧氏,樊柏元沉默了。
除去如瑄之外,樊府里對他最疼愛的便是女乃女乃,她如今年事已高,身子骨欠佳,怎能再讓她為此事煩憂?
「那個……我看咱們還是別想太多,二少也許是逞一時之快,待他想清楚,或許根本就不會去告狀,畢竟這一狀告下去,侯爺一旦論罪,他也逃不了。」楊致堯充當和事佬勸說著。
樊柏元不著痕跡嘆口氣,輕牽著她的手。「走吧,明日的事,明日再煩。」
「希望樊柏文不會真那麼蠢。」楊如瑄嘆道。
可惜的是,樊柏文真是那般蠢,更蠢的是就連知曉此事的柯氏,甚至背著樊老爺將消息透過關系傳給目前已為嬪妃的手帕交,由她傳話到皇上那兒。
一早,宮中禁衛和傳令公公前來,傳皇上旨意宣平西侯夫妻進宮。
楊如瑄得知後,心直直沉進谷底,趕緊替樊柏元更衣後,跟著他一道進宮。
氣宇恢宏的宮殿,盤龍柱雙鳳梁,所見皆是奢華鮮麗,還有一股教人透不過氣的壓迫感,當傳令公公宣他倆進殿時,楊如瑄手心不自覺地出汗,只因被存在宮殿內的那股無形戾氣壓得喘不過氣來。
樊柏文和柯氏就站在臉色冷鷙又蒼白的樊老爺樊應天身旁,楊如瑄想,公爹大概也是在剛剛才得知樊柏文告御狀,才會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臣樊柏元夫婦,叩見皇上。」樊柏元扶著楊如瑄雙雙跪下。
「樊柏元,可知朕為何事宣你進宮?」皇帝沉聲問著,矍燦眼眸直睇著他。
「微臣知道。」
「那麼你可知罪?」
楊如瑄聞言,本要抬頭卻被他輕扯住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微臣無罪。」樊柏元緩緩抬眼。「皇上,微臣並無欺君。」
「可朕瞧你的眼……似是無礙。」
「回皇上的話,微臣的眼是在微臣娶妻之後,楊氏不舍微臣雙眼不能視,所以數度請兄長內閣學士楊致勤向御醫討教,要了藥方,日日熬藥入食,直到今年才讓微臣的眼得見光明。」樊柏元說得不疾不徐。
「可朕記得當初派御醫前去時,御醫曾說你的眼已是藥石罔效,豈會在三年後,因為一年養病就痊愈?」
「那是因為微臣請御醫別道出,當初微臣是被……毒瞎了眼。」
「毒?!誰敢毒朕的平西大將軍!」皇帝怒斥一聲,柯氏和樊柏文瞬間慘白著臉。
「說!」
「是微臣的二娘。」
柯氏立即嚇軟了腿,樊應天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竟被蒙在鼓里。
「大膽柯氏!」皇帝重喝著。
「臣妾……臣妾……」柯氏早已嚇得面無血色,語不成句。
「皇上,他說謊,如果我娘真是對他下毒,他當年為何不說?而御醫又怎會輕易被收買?他分明是想狡辯,而他的妻子楊氏是幫凶!」樊柏文趕忙站出一步捍衛柯氏。
樊柏元聞言,冷笑道︰「那是因為我不願讓事鬧大,因為我不想家丑外揚,讓爹難為,可你今天竟蠢得向皇上告御狀,是你逼得我不得不掀舊帳!」
「分明就是你的眼早就好了,偷偷和三皇子議謀陷害六皇子!我的妾室親耳听見你要楊致堯冶鐵,把私鑄的兵器藏在倉庫!皇上,是他陷害了六皇子,他和三皇子兩人居心不良啊,皇上!」樊柏文不甘示弱,更加大聲反駁。
一時間,兩兄弟針鋒相對、唇槍舌戰,誰也不讓誰。
第十九章默契(1)
「放肆,這朝央殿豈是任你在此喧嘩叫囂之地!」皇帝怒斥著。
「你這孽子還不趕緊跪下!」樊應天從樊柏文腳後一踢,逼得他立刻跪下。
事情演變月兌序,讓楊如瑄更加惴惴不安。虧她央求侯爺念在手足之情三思而後行,可這混蛋家伙竟將侯爺往死里咬……這種人就算死了也不足惜!
「皇上,微臣當初不願揭露,就怕家父難為,微臣已死心,心想瞎了便罷,可微臣之妻不離不棄,花費千兩置買藥材照料微臣,微臣從來無意追究,豈知終究是在這殿堂上揚開了家丑。」樊柏元說得似是痛徹心扉。
皇帝微眯起眼,道︰「御醫一事,朕會詳查,至于樊柏文所說,你和三皇子議謀陷害六皇子……還有,楊致堯又是誰?」
楊如瑄聞言,心頭微顫。要是這事延燒到堯哥哥身上……她簡直不敢想像後果。站在一旁的皇甫泱立刻啟口,「父皇,柏元從小進宮伴讀,和宮中幾個皇子皆有交情,兒臣也曾多次探望眼盲後的柏元,直到他拒絕再見兒臣為止……兒臣可以替柏元作證,他的眼先前確實是不能視物,求父皇聖裁。」
皇帝手一擺,執意問︰「平西侯,你尚未回朕的話。」
「回皇上的話,楊致堯乃是微臣之妻楊氏的兄長,是京中商賈,經手許多南北貨和藥材,楊氏從御醫那兒得到的藥方都是托楊致堯代為添購藥材,而楊致堯是微臣年少時便識得,楊氏亦是由他說媒,才讓微臣得此賢妻。」他說著,唇角微噙笑意,輕握的手微施力道,像是要她寬心。
楊如瑄瞅他一眼,忍不住為他出聲道︰「皇上,臣妾願以己身性命擔保,侯爺一直在府中靜養,若有虛言,臣妾將受五雷轟頂。」
「如瑄!」樊柏元低斥著。
「我問心無愧。」她笑道,這可不是睜眼說瞎話,而是她願意用命去圓他的謊。
「你……」樊柏元緊抿著唇,沒料到她竟冒出此話。
她明知是在說謊,還發這重誓,要是誓言成真……
「好一句問心無愧。」皇帝輕拍扶手,隨即起身。「來人,將柯氏和樊柏文兩人押下!」
樊柏文嚇得臉色慘白,抓著樊應天的衣擺。「爹,皇上豈能未審就押人?!」
「你給我住口!」樊應天毫不客氣地抬腿踹去。「你還有臉在我面前說這些話?」
「樊柏文,朕並非未審先判,而是朕相信內閣學士楊卿的為人,更相信平西侯的品格,而你,告御狀之前可有想過,這狀告得成告不成你都得死?要是平西侯欺君,朕會滅你樊氏一族,要是平西侯的眼是遭你母子倆毒瞎,傷了朕的重臣,同樣是死罪一條!」
「皇上,微臣並無追究之意,這不過是樊家的家丑,求皇上讓微臣回府處置。」樊柏元突道。
樊柏元突然轉變的心思教楊如瑄萬般不解,但也贊成他的做法。
「皇上,是老臣理家不周,導致內宅不安,請讓老臣告老還鄉,重理內宅。」樊應天雙膝跪下,雙手摘下烏紗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