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怨 第9頁

他他竟然就是她心心念念著,僅有一面之緣的心上人。難道……難道他就是她的夫婿——被封為"額爾克楚呼爾巴圖魯"的阿斯朗將軍?!意外的震驚、喜悅讓海棠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睜大水汪汪的眼眸怔怔的看著他。

被海棠所激怒的阿斯朗,無暇去注意她驚愕的神情。大手一伸,他扣住她縴弱得不可思議的肩頭,猛力的將她拉近自己,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道:"不知羞恥!你有心上人居然還敢當著我的面承認?!好極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顧慮什麼,就照你說的,從今天開始,就如你所願的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而你最好遵守約定,少給我亂嚼舌根把事情宣揚到皇阿瑪耳里!"

"請……請等一下……阿斯朗將軍……"海棠情急的想要挽回方才說過的話,但阿斯朗卻甩開她,頭也不回的掉頭離去,將她一個人留在新房內啃噬著懊悔。

海棠的小臉變得更加的蒼白了。乍見到心上人的喜悅,在他憤恨的妥協之下,全化成片片碎屑。不!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啊!他就是她魂牽夢縈,僅僅一個照面就令她心動的男子,只是她不知道他居然就是皇阿瑪指婚的對象"阿斯朗將軍"。

一個原本該圓滿和諧的婚姻,卻被她的一句話給全部破壞殆盡,所有的美夢在這一刻都化成泡影……

夜晚的街道陰暗得沒有一絲星光,整個沈陽冷得仿佛像座豐都城。暗夜的街邊啊起達達的馬蹄聲,奔馳如電、迅捷如風,一閃而過就像夜里消逝的一顆流星。馳騁的馬兒在定王府後門前停下,馬兒重重的噴著氣,揚蹄嘶鳴。

馬兒的呼嘯立即驚動了門房侍衛,侍衛接著腰間的長劍,語氣客氣中又夾著濃濃的威嚇。"此乃定王府北苑,閑雜人等不得進入,閣下請盡速離開,勿擾了貝勒爺的安寧!"

斑踞馬首上的男子淡然開口,"我要求見宣臨貝勒。"簡短的一句話,將來者天生尊賈不凡的氣勢表露無疑。

門房侍衛不敢小覷這個未曾報上名號的來客,恭敬地道:"貝勒爺己經就寢,閣下若要求見,請等明天上午,小的一定替您通報。"

若是平時,他會一笑置之,報上姓名也就行了,但他今天的情緒惡劣到了極點,隱藏在體內的暴戾因子抬了頭,他幾乎是發狂般的想要破壞一切。他眯起雙眸,眼底燃燒著狂暴的火焰。

"給我讓開!"

門房侍衛們將腰間的長劍按得更緊了,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彌漫開來,大伙兒互看一眼,提醒自己也提醒伙伴們千萬不可以掉以輕心。"閣下若再不離去,別怪小的們得罪了!"

"讓開!"

"統統讓開。"突地,一個清冷悅耳的聲音在侍衛們的身後響了起來。

一見到主子走了出來,眾侍衛紛紛退了下去。"貝勒爺!"侍衛們齊聲喊道。

只見宣臨貝勒一雙似笑非笑的藍色眼瞳,直勾勾的望向騎在馬上的修長人影,不輕不重地調侃道:"就算你心情不好,也別上我這兒來找碴,今兒個是你的洞房花燭夜,你不在你的'將軍府'中陪新婚夫人,倒找上我這來了?阿斯朗!"

"阿斯朗"三個字令一旁的侍衛們倒抽了一口冷氣!誰也沒想到深夜來訪的人竟是威震東北和塞北的阿斯朗將軍,幸虧沒與他沖撞上,否則自個兒的腦袋大概也保不住了。

阿斯朗寒著臉下馬,"將手的韁繩交給侍衛。"我有事情找你。"

宣臨一笑,他總不會是來找他玩的吧?他就不相信阿斯朗會那麼閑。如果是瑾或那家伙或許可以另當別論,因為那家伙向來分不清楚什麼時間該做什麼事。"我想也是,進來吧?

踏進定王府北苑大廳,宣臨摒退了所有的奴僕,親自為阿斯朗斟了一杯上好的佳釀。"說吧!海棠格格的事……進行得如何?"宣臨將酒杯遞給阿斯朗。

"到目前為止,就如我所想的,嫁入將軍府之前,她根本不知道送他去十王亭的人,與受封'額爾克楚呼爾巴圖魯'的阿斯朗將軍是同一人。"

宣臨在阿斯朗對面坐下,深思地道:"這麼說,她真如你所料的要求你與他一同維持所謂的'有名無實'的婚姻?"

"沒錯!"阿斯朗回想起她在發現她的心上人,其實就是皇太極為她挑選的丈夫時的驚詫表情,唇邊不禁露出一抹殘酷的笑意。海棠在發現自己鑄成大錯時,想必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吧!

但是,要求讓這樁婚姻"有名無實"的是她,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有朝一日,皇太極知道這件事而想怪罪他的時候,他也可以安然月兌身,說這一切全是海棠的要求,而他根本不必為這件事情負任何責任。

"你不怕萬一皇太極知道了,會強制將海棠帶走?"海棠格格是阿斯朗用來折磨皇太極的武器,一旦海棠離開了他,那就什麼都玩完了。他不相信精明如阿斯朗,會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性。

阿斯朗一笑,毫不在乎。"她不會離開我的。"他可以輕易地從她的眼眸中找到她對他的迷戀,雖說她是一個嬌弱的女人,但她卻有著不屈不撓的韌性——這一點,可以從她死心塌地的愛上僅僅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得知,所以,他確信,在她還沒有打動他之前,她說什麼也不會離開的。

"真有自信哪!"宣臨笑道:"這麼說,你是打定主意要利用她到底了?"

阿斯朗的眉峰一蹙,帶笑的眸瞬間變得冷凝。"我不會放過折磨皇太極的機會,針對他報復太便宜他了,我曾經承受過的痛,我要他真實的去感受!"

"我相信你報復皇太極的決心,但是,對海棠格格……我不以為你狠得下心。"宣臨淡淡地道。阿斯朗不像他那麼冷血,為了心愛的女人,他可以背叛一切,但是,阿斯朗……他還有側隱之心。

"你以為我會對她手下留情?"阿斯朗不屑地嗤笑。對敵人仁慈,就等于對自己殘忍,身為一個將領,沒有理由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怕到了最後,痛苦的人不是皇太極,也不是海棠,"他看著他,藍眸銳利如刀,"而會是你。"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阿斯朗不悅地眯起黑眸,那是他即將發火的前兆。

"你會栽在海棠格格的手里。"宣臨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絲毫不畏阿斯朗的怒火。

"我會栽在她手里?"阿斯朗仰首大笑,好像听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慢慢地,阿斯期的笑容收斂了,笑意未曾到達的眼眸,閃耀著冷冽凌厲的寒芒。"好,那麼你就耐心的往下看,看看究竟是誰栽在誰的手里!"

第五章

霧蒙蒙的東方微微露出曙色之際,阿斯朗回到府中。踏進新房,映入眼簾的是一對蠟淚成堆的龍鳳喜燭,以及原封不動,擱在桌上的交杯酒與子孫餑餑。動也沒動過的食物像是影射著他們洞房之夜的冷漠疏離,像是一樁不受期待、不被祝福的婚姻。

阿斯朗面無表情地踏進內廳,看見海棠趴在桌上熟睡著,地上躺著一本破舊的詩集。他可以想見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守著空閨等待他回來,最後卻因為過度疲倦而不知不黨的睡著了,而她睡著前甚至沒有想到要換來一個丫環為她把大紅的霞帔換下。

他就這樣站在她面前,靜靜地凝視著她好半晌,然後,緩緩地彎下腰將躺在在地上的詩集撿了起來。破舊且泛黃的書本顯示出主人的孜孜不倦,書的內頁不是書肆販賣的刻本,而是端正秀麗的飄逸隸書,大字旁還有以朱砂筆做的圈圈點點與批注,朱墨斑瀾。原來她識得漢文,而且,看樣子對于詩文頗為熱衷。他從沒見過有哪一家格格喜歡鑽研學問的,但是,她卻讓他開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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