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怨 第12頁

"萬歲爺本來就該生氣啊!"婕兒振振有辭地說著,"萬歲爺將格格托付給阿斯朗將軍,而將軍卻丟下您不知道上哪去辦勞什子'正事',足足一個半月沒有回府,將軍這般藐視格格,本來就該罰!"

"不行,你不能說出去!"海棠慌亂地道:"皇阿瑪最近因為莽古爾泰伯父和巴布海、阿濟格兩位叔父的謀反事件龍顏大怒,我們不能再拿這件事去煩皇阿瑪了,婕兒,你懂嗎?"

莽古爾泰、巴布海、阿濟格密謀謀反的事件,在宮里掀起滔天巨浪,親兄弟的謀反對于皇太極而言無疑是一大打擊,皇太極先後奪了巴布海的爵位,將"和碩貝勒"莽古爾泰降為"多羅貝勒",又將阿濟格由貝勒降為武英郡王,對于親兄弟會采取降爵、奪爵的手段作為懲罰,並將其幽禁十天牢中,由此,他的憤怒可想而知。

"可是——"難道她們就拿阿斯朗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主子如花一般的青春,全用來守著一座空洞的大宅子?

"答應我,婕兒,你千萬不可以說出去!"

望著海棠格格認真的表情,婕兒只好點點頭。"好啦!我不會說出去的。"她的口氣是頗為不甘願。

"謝謝你!"海棠總算松了一口氣。

"不好了!不好了!格格!"榮嬤嬤慌慌張張的跑進房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喘個不停。

"榮嬤嬤!您還好吧?"鍵兒嚇了一大跳,忙沖過去扶住她。

"別著急,有什麼事慢慢說。"海棠倒了杯水遞給榮嬤嬤。"來,先喝杯水順順氣。"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還喝水!"榮嬤嬤氣急敗壞地道:「格格,薰尹格格被人給綁走了。」

海棠手中的杯子頓時跌了個粉碎,整個人呆住了。"你……說什麼?"

"昨兒個薰尹格格出閣前一刻鐘,竟讓人給綁走了!這會兒婚禮不僅行不成,北安王爺和福晉與宣豫貝勒全都急瘋了。"

海棠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

"夫人!"阿古恩正想走過去奪下剪刀,卻被海棠厲聲斥退。

"不要過來!"

"夫人,請您千萬小心,別傷了自己!"

"帶我去見阿斯朗。"

阿古恩吞吞吐吐地道:"可是,奴才是真的不知——啊!"

海棠把心一橫,將剪子往自己的咽喉刺去。

阿古恩根本搶救不及,下刀的那一瞬間太快,情急之下,阿古恩只好大叫:"奴才全招了!將軍人在凌河行館!"

花費了兩個晝夜的時間,海棠乘著樸素馬車,在阿吉思與榮嬤嬤、婕兒的陪同下,趕往凌河行館。有生以來,海棠第一次這般長途跋涉,馬車晝夜不停地奔馳了整整兩天之後,終于停了下來,她只覺得顛簸得頭暈目眩。

阿古恩打開了車門,對海棠道:"就是這兒了,夫人。"

步下馬車,放眼望去盡是一片蒼茫壯闊的冰天雪地,大凌河畔的凌河行館幽幽矗立著,仿佛孤鷹一般的睥睨著大凌河。凌河行館是阿斯朗帶兵駐扎于大凌河畔,與大明錦州遙遙對峙時所建的行館,錦州之役那段時間,他就住在這個地方。

"夫人,請。"

阿古恩領著海棠踏進凌河行館,守衛的士兵在看見阿古恩之後,連攔也不攔。仿佛他的出現是理所當然的。行館內沒有精致豪華的布置,灰黑色的岩石堆砌出原始的粗擴,牆上沒有多余的綴飾,只掛著一張斑斕的豹皮,和角弓雕翎、刀劍矛乾等兵器,書架上有許多蒙、滿、漢文的書籍。一切就這麼毫無遮掩的表現出行館所有者的作風狂傲不群、放縱隨性,運籌帷幄、謀略算計卻又似無所不精。

領著海棠走進東跨院,阿古恩硬著頭皮上前敲門。"稟將軍"阿古恩縮頭縮腦的通報著,"夫人求見。"

語聲方歇,東跨院的房門便猛地開啟——

海棠怔然的望著出來應門的阿斯朗。他的衣衫凌亂,長發恣意的披散在肩上,那模樣如惡度般狂放且墮落,一雙漂亮而危險的星眸,閃著尚未退盡的欲火,他身後的大床上橫陳著一具令人血脈賁張的嬌軀,衣衫同樣的凌亂不整。

血色從海棠清靈如水的容顏上退盡,她失去血色的唇瓣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而她的心仿佛受到無情的鞭苔,在那一刻,只感受到傷痕累累的劇烈抽痛。

海棠的到來並沒有令阿斯朗感到意外。

因為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忍受丈夫在婚後第二天,即隨意丟下一個理由便銷聲匿跡。他原以為海棠最遲在一個月內就會找到凌河行館來,沒想到她卻可以忍受一個半月,而多出來的這半個月,足夠他有計劃的多拿了一個阿濟格開刀。

阿斯朗看著海棠的眼神沒有溫柔,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就像看見一個陌生人般,現在的阿斯朗與一個半月前那個溫柔多情的阿斯朗是全然的不同。

"進來。"他淡淡的對海棠說道。

海棠明顯的退縮了一下,但是一想起她此行的目的,立刻強迫自己舉步踏進阿斯期的臥房。房內漂浮著令人難堪的歡愛氣味,夾雜著冶艷的香氣與的汗水味。

"你先出去。"阿斯朗對著床上的嬌媚佳人說道。

嬌媚佳人噘著紅唇不依地輕喊:'將軍……"阿斯期的唇角勾起了抹邪佞的笑意,俯身給她一個火辣辣的深吻,吻得床上的佳人克制不住的嬌聲嚶嚀。海棠難堪的別過臉,眼前的情色畫面頓時讓她覺得天旋地轉。

她這才明白,阿斯朗自始至終就沒有對她認真過,他所謂的"要事",就是在行館中尋歡作樂,而她竟天真的深信不疑,以為她終于尋到了相守一生的丈夫,輕易地就付出了她的身心,而她的付出,只換來此生最深的痛楚。

片刻後,美艷的佳人在阿斯期的誘哄下離開了臥房,偌大的房內,此時只剩下阿斯朗與海棠。

阿斯朗慢條斯理的扣好衣衫,撿起掉落在床下的束帶,邊系著邊問道:"你竟然能說動阿古恩帶你到這兒來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嗎?"他的語氣是那麼淡然,仿佛剛剛發生的事情,一切皆與他無關。

海棠卻沒有他那麼高的段數可以將情緒收放自如。她很努力的維持自己的自尊,逞強著不讓眼淚流下來。"我需要將軍府里所有的人手幫我找人。"盡避她做那麼大的努力,但是仍可听出她語調中的顫抖。

他掠開額前的發絲,微蹙著眉問道︰"你想找什麼人?"

"是我的表妹薰尹格格,在成親的前一刻,她被人給擄走了,如今下落不明。"

"哦!"他笑了笑,"不必麻煩了?因為沒有那個必要。"

海棠從不知道他是那麼無情的人,別人的生死對他而言,好像微不足道,瞧他的模樣,好像這件事他根本就無關痛癢!海棠悲憤的看著他,克制不住微微顫抖的身軀。"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不敢相信你的心竟是如此的冷血!」

'我冷血?"阿斯朗嗤笑一聲,"我這點道行哪算冷血?一山還有一山高,要不要去問問你皇阿瑪,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冷血?"奪位、弒親,與皇太極及一干親王的心狠手辣比起來,他這點小小的壞心眼,是可以被蒼天所容許的。

"皇阿瑪?"海棠倒抽了一口氣。

"你以為他的汗位是怎麼坐上去的?"阿斯朗的雙眸毫不保留的泄滑了他深深的恨意。"是踩著堆積的骨骸坐上去的!他踩著至親的骨骸,他的雙手沾滿了親人的鮮血,他的汗位就是這麼換來的!用我祖父、阿瑪、額娘、我阿敏伯父的命去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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