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月織情 第15頁

楮,沉沉地睡著了。

樽月的視線不曾離開她,所以,當她睡著時,他便發現了。樽月讓她靠著自己的肩,向空姐要來毛毯,輕輕地蓋在她身上。

與她相處的每一秒鐘都是那麼珍貴,她規律的呼吸心跳、體溫,以及甜美得如同天使一般的睡顏,他都要牢牢地記在心底,永遠不忘。盡避她對他的恨意有多麼深,也改變不了他深愛她的事實。

他對她的感情不止有父親對女兒的寵愛,他騙得了魅羅,卻騙不了自己,他知道那種情到深處無怨尤的感受代表著什麼,可是,他無法訴諸于口。

他無法原諒自己——在明知道兩人的關系之後仍然愛上她。他是如此的罪惡!他沒有資格被赦免。

倘若織蘿仍然活著,她將會是最有資格對他的背叛作出最嚴厲控訴的人。

他痛苦!不是因為背負這樣的業障,而是他使得魅羅也墜人痛苦的深淵,魅羅的痛與恨,才是將他打人地獄萬劫不復的緣由。

兩個小時後,飛機在成田機場降落,準備轉機前往意大利。

在候機室的那一個小時中,樽月一直抱著沉睡的魅羅,片刻也不離開;一直到上了飛機,起飛十分鐘之後,魅羅才醒轉過來。

咦,不是原來的飛機?

魅羅微蹙起娥眉,由于飛機仍持續攀升,高空的氣壓使得她有些難受。

「還好嗎?」樽月關切地審視她,道,「你睡了一下,剛剛在成田機場換了一班飛機,現在正直飛意大利。」

直到現在,魅羅才能平心靜氣地看向眼前無比英挺的男人——她的父親,也是她既愛又恨的人。

他看來疲倦又憔悴,而且……他瘦了,臉上的線條更如刀鑿般分明,也更……魅人。他的眼眸是那樣烏黑而深不可測,許多無法說出口的心思,全被他掩藏在那汪深潭之中,惟獨對她的眷寵之情毫不掩飾,而且,隱含著深深的痛楚。她明白那痛楚是什麼,因為她也有相同的感受。

他們兩人同樣明白——這次一旦分離,也許就再也不會相見了呵!然而,在這有限的時間里,她還能說什麼呢?也許什麼都不要留下,對彼此才是最好的結局

吧!

「樽月……」

「嗯?」

「我不會再跟你見面了。」

那一剎那,樽月眼中的痛苦,強烈得讓她感同身受。

就像沖激海岸的浪花一般,即使再怎麼激烈,也有歸于平靜的時候。當他的痛趨于緩和的時候,他平靜地開口︰「我明白。」

「給你帶來很多困擾,對不起。」

樽月搖搖頭︰「不要這麼說,該道歉的是我。」

是他刻意的隱瞞,才會造成今天無法挽回的結果。

魅羅也搖搖頭︰「我該向你道謝的,如果你再晚幾年告訴我,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糟糕。」

「魅羅……」他不由自主地嘆口氣。

魅羅看著他,故作輕快地道︰「樽月,你知道嗎?你最好忘記一個曾經喜歡上自己的父親、叫做‘鏡魅蘿’的笨女孩。」

「我不許你這麼說。」

「你很痛苦,對不對?」魅羅沒有理會他,繼續說道,「你的女兒愛上了你,所以,你為自己無心造成的局面感到痛苦。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忘掉它?你最好忘掉你有個女兒的事實,這樣你會比較快樂……」

樽月狠狠地將她摟進懷里,打斷她的話︰「我不想忘記你,不管想起與你有關的回憶是快樂或是痛苦,都勝過遺忘後的空白!」

樽月的深情,一如他極富磁性的聲音,深深地撞擊到她的心中。

魅羅噙著淚笑了。

有他這句話,她終于可以與暗戀樽月的那個鏡魅羅道別了︰「可是,你曾讓我很痛苦,所以,我一定會忘了你,把你忘得一干二淨,也許有一天.連你的名字我都會想不起來。」

「那就忘了我吧!」樽月低語。

「嗯。」剩下的時間她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靠在樽月的胸膛上,傾听這個她兩個月來再熟悉不過,且最令她心安的心跳聲。

經過漫長的十多個小時,飛機終于在羅馬的Fi-umichino機場降落。

然後,樽月馬不停蹄地帶她前往住宿學校——杰尼斯學園。在確定轉學手續辦妥無誤之後,道別的時刻也近了。

「一切就緒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杰尼斯’的學生。」樽月凝視著她,不厭其煩地叮嚀,「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情,記得跟我聯絡。」

分別的時刻來臨,魅羅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听著樽月重復著要她照顧自己、保重身體的話。「我該走了。」

听到他這麼說,她也只能被動地點點頭。

樽月招來一輛計程車,坐了進去,然後微微一笑,道︰「再見。」

魅羅甚至連「再見」都沒有說,就這麼看著計程車載著樽月離去,漸行漸遠。

「樽月——」她突然發出一聲嘶喊,邁開腳步追了過去,「樽月!樽月!」

她感覺臉上濕濕的,原來她哭了。

計程車猛地停了下來,樽月高大的身影步出計程車,飛快地向她奔來。

「樽月!」她投進他張開的懷抱中,淚流不止。

「傻瓜,為什麼跟來?」他吻著她的頰、她的額,緊摟著她低吼道,「你跑得那麼快,要是跌傷了怎麼

辦?」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好愛你,可是,也好恨你……但是不管怎麼說,我都沒有辦法忘記你!」好一會兒,她退出他的懷抱,輕道,「你回去吧!再見。」魅羅逼迫自己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樽月一直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她走進學園為止,才上了計程車。

「Fiumichino機場。」他平靜地道。

「好的。」

*-*-*

樽月疲憊的身影出現在總部,所有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邊的工作望著他。

「東南亞毒品走私那件案子解決了沒有?」月兌下黑色大衣丟在一旁,樽月卷起袖子就坐到電腦前面。

「呃……快了。」南宮濤愣愣地回答。

「香港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傳來?」樽月又問。

「啊?」

樽月將視線從電腦熒幕上調開,看著南宮濤︰「我問你香港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哦!」南宮濤試著保持清醒地回答,「香港那邊已經查到從泰國走私的毒品,不過,有一部分還是被運出香港,千雪已經鎖定目標追查,新加坡那邊也說會配合我們調派人手。」

樽月點點頭,一切都在掌握中,很好。

他對著電腦下達指令,預備將這次事件的所有檔案傳到上頭,不過,南宮濤、北堂千雪、東方崩雲三個人六道視線卻迫使他再度抬起頭來。

「想說什麼就說,不用客氣。」大家都相處那麼多年,樽月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想法。

北堂千雪小心翼翼地起了個頭,道︰「魅羅……她已經回到意大利?」

「嗯。」這些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吧?

「你放心讓她一個人待在那里?」北堂千雪相當訝異。她以為樽月陪魅羅到意大利去,是因為想說服魅羅回心轉意,沒想到……

「一個父親永遠也不會對小孩子感到放心的,不管她在哪里都一樣。」樽月喟然而嘆,「回意大利是她的希望。只要是她的希望,我都會為她完成的。」天下父母心,真正有了孩子,他才能深刻地體會這一點。

「我以為你不會舍不得讓她一人回意大利去,」南宮濤將長腿翹上桌子,長嘆一聲,「原來我猜錯了。」

主控室里有片刻的靜默,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感觸,但在此時此刻,竟沒有一句能表達他們心中紛亂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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