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是吃素的 第16頁

她沖著他露出燦爛的笑,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用再平淡不過的語氣輕聲道︰「其實不過就是為了胡將軍的那點事,對吧?那麼……你覺得,我來個代夫鳴冤的戲碼如何?」

算計什麼的她不會,那麼就來點簡單的吧,這樣誰都不用算計,也不用再吵了,是非善惡,大家公堂上見真章!

「哈哈哈!代夫鳴冤?這個戲碼倒是不錯。」安王爺這陣子肩上的壓力有點大,難得听見了這麼一個笑話,笑得腰都快挺不直了,他一屋子的鶯鶯燕燕怎麼就比不上人家一個有趣的。

他替胡靖惟安置好了祖母和弟弟,就連這暫時的居所也是他替他們準備的。

胡靖惟的額際隱隱泛疼。「這根本是胡鬧!她一個有身子的人,做什麼擊鼓鳴冤,要告狀哪里是這麼容易的事,更別說現在太後黨羽正急著找那東西的下落,她一出現,豈不正是羊入虎口?」

安王爺收了笑,認真地反問︰「這有什麼不好?你不就是想把這件事鬧大,讓滿朝文武都不得不去想這個案子,讓太後一系不得不更加慌亂的去找帳冊血書,我們才能給予最後一擊嗎?」

安王爺是在提醒他,如果他還記得原本的目的,如果他還記得身上背負的那些血海深仇,他不但不該阻攔許櫻兒,反而應該助她一臂之力才對。

一介女流為夫喊冤,而她的丈夫又是目前京城備受爭議的大人物,所有人一定會把目光都集中在這件事情上頭,也會逼這件事背後所有的勢力都浮上台面上。

胡靖惟楞了下,隨即下意識的反駁道︰「那不同……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把她牽扯進來。」

如果要將她牽扯進來,他又何必隱藏自己的身分守在她和祖母還有弟弟身邊?就是因為他無法確定這件事最後會如何收場,他不願連累她,才會那般做……

安王爺冷靜的打斷道︰「可是,她早已經被牽扯進來了。」

胡靖惟沉默地低下頭,他知道安王爺說的是事實,但是……他落腮胡下的面容全是掙扎。

第6章(2)

安王爺知道今天這事兒還沒完,兵部的給事中失蹤,他帶著的十來個兵丁也消失無蹤,很快的,這件事不只會上達兵部和他的桌上,太後也會得到消息,許櫻兒和許春霏的關系肯定也會被翻出來。

許櫻兒和許春霏是姊妹並不是什麼秘密,但許家那點破事大家都知道,當初胡靖惟的死訊傳回來,許家可沒有半個上門關心的,全然當許櫻兒不存在一樣,所以也沒人想過遇到了禍事,許櫻兒會回娘家求助。

現在就算許櫻兒不主動露面,但是周平被練的消息一走漏,許春霏見過許櫻兒的事肯定馬上就會被查出來,前因後果連想都不用想,許櫻兒就是想躲,又能夠躲到什麼時候?

安王爺知道胡靖惟是個聰明人,這些情況他不必明說,胡靖惟肯定也早就料想過了,只是……關心則亂。

即使是胡靖惟這樣的男子漢,也會有無法輕易下決定的時候,但安王爺倒覺得,現下猶豫不決的胡靖惟,總算多了幾分人氣,畢竟胡靖惟之前那為了報仇,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樣子,連他看了也有些不安,就怕最後胡靖惟把自己也給賠了進去。

安王爺知道這樣的決定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清楚,也不逼他,拍拍他的肩道︰「你自個兒好好想想吧。」說完,便離開了。

大愛小愛,有時候總要做出取舍。

胡靖惟閉上眼,很多畫面在腦中不斷的閃過,有帶著血腥味的峽谷,有一路上餐風宿露回到京城的艱辛,也有許櫻兒俏皮發楞的臉蛋,也有她溫柔輕撫著肚子的身影。

溫暖和血腥交錯,宛如一黑一白的畫面不斷在撕扯著他的心,他頭一次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不禁想著,如果他和許櫻兒能夠在事情都結束之後才重逢,他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掙扎?

胡靖惟的大手握緊了又放松,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心頭沉甸甸的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

他知道自己有了答案,在一個還活著的人和一群已死的英靈之間,他只能對不起一個的話,那麼他的選擇是——

許櫻兒坐在奢華的屋子里,換了一套比細棉布還要更舒服的綢緞衣裳,屋子里沒有小街院子各種混雜的氣味,甚至不需要她親自動手的活兒,她似乎過上了穿越後最好的日子。

許櫻兒喝了口紅豆湯,溫熱的甜在嘴里擴散開來,溫暖了從城外奔波回來的身子,也驅走了心里頭的一丁點寒。

屋子里站著兩個伺候她的丫鬟,但除了一些必要的話,她們什麼也不說,似乎就等著她開口問,但是她一個字都不想問。

問這里是哪兒?問那個帶她來的男人又在哪里?還是該問問,一個屠戶為什麼能夠光明正大的踏入這種大戶人家的門?這似乎一點意義都沒有,問了又能如何?

她人都已經在這屋子里了,不說兩個丫鬟,光是剛剛進來時看到的那迷宮似的院子花園,她能夠跑得出去嗎?

就算真讓她跑了,總不能就不管老夫人還有小叔子了,剛剛出城前,他們可是暫時被安置在那個男人的宅子里,現在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還在那里,但他們都等于還在他手上,她又能跑到哪里去?

許櫻兒忿忿地想著,又想到與其問這些丫鬟,她其實更想當面問那個男人,問問看他胡屠戶的身分是不是也是假的,只是騙著她這樣一個糊涂人。

她靜靜看著窗外,不知何時開始下起細細的雪,聲響輕得不仔細听都無法辨認,對比之下,腳步聲倒顯得張狂突兀了。

她揮退了兩個丫鬟,人依舊坐在窗邊的軟榻上,就連來人站在桌邊看著她,她仍是一動也不動,兩人之間只隔著一張桌子還有幾步路,可是距離卻比任何時候都還要遙遠。

許櫻兒在現代時很少看書,倒是看過不少心靈雞湯,甚至許多文青佳句,很多時候那些話都像是白雲掠過,不會深深記住,甚至會嘲笑想出這些話的人有著迂腐的酸氣,有著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矯情。

可是現下,她的腦海中,冒出再清晰不過的一段話——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是明明無法抵擋這一股氣息,卻還得故意裝作毫不在意。

因為要裝著不在意,所以明明知道這段日子這個男人在她身邊是另有所圖,她也不想表現出憤怒或者傷心,這樣的情緒,是將人放在心上才會出現的。

可是想得容易,真要做,卻相當困難,她不得不放緩說話速度,才能不顯露心緒,才能把話說得半點都不在乎,「胡大哥,呵!雖然不確定你告訴我的姓名是不是真的,但已經喊習慣了,還是這麼叫吧。」她摩娑著手中裝著甜湯的瓷碗,上頭纏繞的花枝紋路,如同她現在的心情。「你後頭的主子有什麼打算?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就要按照我原本的打算去做了。」

胡靖惟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神情,明明帶著笑,笑意卻到不了眼底,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滿是嘲諷。

他喉頭一哽,想要解釋,「其實……」

許櫻兒抬起手阻止他說下去,冷冷地瞅著他。「你不必解釋什麼,你只要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一直潛伏在我們身邊,又是為了什麼目的?」

信任是一種最難建立也是最容易打破的東西,她對他的信任被打破之後,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分辨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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