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難道你真不知道表哥對你情根深種嗎?」並不開口解釋,初冬陽先提的是尹承善對商飛雪的情。
「那是他的事,他是你的夫君,你該管著他的心思。」提起了尹承善,平靜無波的心驀地起了波瀾,但她臉上的冰霜依舊,就是想讓人瞧不出一絲端倪。
同為女人,初冬陽怎會錯過她眸底的掙扎。
就如同她所猜想的,飛雪是想要但不敢要,興許是因為娘親的遭遇,又或者是自小傍人當丫鬟的緣故,飛雪就是不敢大方承認已經為尹承善傾心。
「你瞧瞧這個吧。」對于她的退縮,初冬陽沒有多勸,徑自從袖口暗袋掏出一封信,信封上大大的寫了和離書三個字。
當那三個字映入了商飛雪的眼簾時,她只覺得宛若遭到雷劈一般不能動彈。
這……怎麼可能?!
他們竟然和離了,這也太胡鬧了吧!
「你們……」商飛雪驚訝到說不出話來,只好一把搶過信封,慌亂的將信紙攤開,看了內容,果真是尹承善跟初冬陽的和離書,她忍不住斥道︰「你們當真太過兒戲了!」
「不兒戲,我早就想離開王府了,其實這幾年我和表哥從來都是有名無實的夫妻,表哥是好人,娶我只是為了幫我。當初雙方父母就有意將我們湊成一對,但我們只有兄妹之情,並不願意,可後來我父母過世後,娘家的兄嫂無情無義,不顧我意願想將我嫁了,可我心里早已有人了,只是那人奉表哥之命出門辦事後便下落不明,我傷心欲絕,不想嫁做他人婦,沒辦法只能求到表哥身上。」
商飛雪听著,說不震驚是騙人的,她總覺得這對夫妻太過胡鬧,像是在戲耍人,卻沒想過其中還有這樣曲曲折折的故事。
「表哥人好,答應娶我,給了我一個容身之地,而我則頂著王妃之名替他管家,張羅府內大小事情,本來我以為日子就會這麼湊合著過下去,可沒想到你出現了。表哥向來潔身自好,對于那些覬覦他的綺羅粉黛更是沒有半點心思,不料這樣的他,一顆心最終會被冬寧侯硬塞進來的你給擄去了。」
初冬陽的話像是一記響雷,轟得商飛雪心思全亂,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思緒完全不似平素清明。
她曾經懷疑過這對夫妻的相處方式,卻沒想過實情竟是這樣的。
拿自己的婚姻去幫助自家表妹,這種事……怕也只有尹承善這個笨蛋做得出來,話說回來,會相信一個敵對陣營嫁過來的女人,他的確有做笨蛋的潛質。
想到這,她的嘴角有了掩不住的笑意。
見狀,初冬陽也笑了,「你沒發現嗎?我最近在你面前都喊他表哥,而不喊王爺或夫君了,以後啊,愛怎麼喊都給你喊。」
第7章(2)
看著她口吻輕快的說這些,商飛雪突然想到一件事,若自己真的嫁進來了,那初冬陽要去哪?
思及此,她搖了搖頭,「無論你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嫁進來的,既然這里是你家,我就沒有鳩佔鵲巢的道理,這些東西拿下去吧,我不會接受的。」
若是將眼前人換成像簡氏那般殘忍卑鄙的女人,或許她會接受、會爭取,可是初冬陽太善良了,所以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似乎明白了她的顧忌,初冬陽望著她,也搖了搖頭,「我在這里不過是個過客罷了,或者該說,我只是賴在這里逃避,逃避我不想面對的一切,我現在這麼說,好听一點是為了你,其實是為了我自己,我受夠了等待,我想試著……去找他。」
以前她沒有努力過,但如今她想試試看,她想去找他,天涯海角的找,找到有一天心中那點最後的希冀也熄了,她便可以死心了,便可以好好過自己的下半輩子,不再掛心。
況且這幾年表哥夠辛苦了,他有資格獲得一個與他真心相守的妻子。
「我……」本來堅定的心因為初冬陽的話已微微裂開一道縫隙,商飛雪很想就這麼應下了,可最終她只是再次搖了搖頭,「就算你們和離,我也不會嫁給他,這些東西還是留給與他真正有緣之人吧。」
抬頭望了那泛著耀眼紅光的嫁衣一眼,想起近日對她小心伺候的尹承善,她雖覺得心口泛疼,最終還是逼自己拒絕。
她中毒了,經過打退刺客一事,這毒早已入了心肺,就是有了解藥她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好全,也沒把握「那個人」是否真幫得了自己,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拖累尹承善。
現在的她,只求能為親娘報仇,然後尋一處清幽的地方,安靜的死去。
尹承善的情,她受不起,也不能受,不然只是徒增他的痛苦。
聞言,初冬陽無奈一笑,「你還真是固執,不過你可能低估了他的決心。」
她本就料到了商飛雪會拒絕,雖然飛雪總刻意給人冷冰冰的感覺,可她就是能從飛雪的眸子中看到一股被藏得很深的暖意。
她當然也知道飛雪身上的毒很棘手,更知道冬寧侯打算利用飛雪的毒繼續牽制表哥和四皇子,為二皇子一派爭取時間。
可饒是如此,她一樣確定表哥不可能會對飛雪放手。
飛雪可能還不了解表哥是個多麼固執的男人,可是她知道,一旦表哥動了心、動了情就絕對不會輕言放棄。
「我不會嫁他的。」無論他多有決心,她會比他更有決心,因為……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愛上了那個男人,所以為了他好,她不會答應的。
「那咱們就等著瞧吧。」初冬陽朝著她眨了眨眼,一副淘氣的模樣。
初冬陽一轉身又端起了王妃的架子,樂此不疲地指揮眾人將那些成親要用的東西全收進櫃子里。
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又不由分說的親自扶起她試穿嫁衣。
當那身艷紅襯得她的皮膚更雪白時,商飛雪的心驀地抽動了一下,忍不住露出一抹似悲似喜的笑。
娘,你瞧見了沒,女兒這身嫁衣可好看?
她想娘親一定很想親眼瞧她穿著這身嫁衣出嫁,配得良人,可惜了,娘親已無法看到,而那良人她也要不起。
不嫁!不嫁!她不嫁!
這句話,商飛雪已經重復了八百多遍。
先不說她身上的毒,就是她那冬寧侯庶女、還曾在外給人做過丫鬟的身份,皇上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瀧陽王這樣任性的娶她為妻。
所以她本來很有把握,最終屈服的不會是自己,可偏偏尹承善和初冬陽都是不管不顧的性子,完全沒听進她所說的,拜堂諸事依然如火如荼的進行。
原本她也以為自己要離開王府很簡單,若是尹承善真攔著,憑她的身手,覷個空子躍上圍牆,也就天高地闊任她遨游了。
但現在她內力不足,成天不是被初冬陽守著,就是讓尹承善陪著,日日夜夜的,她哪有機會可以離開。
為此,她正心煩不已,只能成天瞪著那件紅灩灩的嫁衣,怒氣不斷往上攀升。
好吧,再退一百步來說,明面上她早就嫁給瀧陽王當側妃,如今就算要扶正,也不需要這樣大操大辦的吧。
她簡直……簡直像是被人強娶了!
好不容易,原本老跟在她身邊打轉的初冬陽讓前頭的管事嬤嬤給找去了,至少讓她的耳朵清閑了點。
雖然和離書已經簽定,可尹承善並沒有讓初冬陽離開,打算為她安排好一切,能護她一世無憂才讓她走。
如此看來,尹承善倒也是個重情重義的。
其實這段日子以來他對她的點點滴滴早就全收進她心底,她的心不斷的因為他而融化,可即便如此她依然不能嫁——總不能讓他和離之後又喪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