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雖這麼說,可私心里他卻不怎麼贊同尹承善和商飛雪有太多瓜葛,在他的想法中,尹承善配得上任何女人,即將失去靠山的侯府庶女,未免折辱了尹承善的身份。
和龍笑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尹承善又是心思縝密、善于察言觀色的,龍笑滄只需一個眼神的變化,他便知道對方心思。
「笑滄,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飲。」就算想要嫁給他的女人多了去,可真正能扯動他心弦的只有商飛雪一人。
「你這次可真固執。」
「說來她比我更固執,不但無視我的感情,脾氣還倔得跟頭驢子似的,幾十匹馬車拉都拉不回頭。」既然已經跟龍笑滄說清楚,尹承善開口抱怨起那讓他氣結的女人。
說來她並不是他所遇過的女人中最出色的,但和那些名門閨秀相比,她最大的優點便是真。
這幾年暗中為四皇子打天下、收攏勢力,他什麼樣的女人沒瞧過,可卻沒一個有她那麼直率的。
她的喜、她的怒、她的恨,她的一嗔一笑都是那麼的真實,教看慣了爾虞我詐的他,更覺得這樣的真實難能可貴。
起初,他也不是沒有懷疑,可自他夜探冬寧侯府、知曉她的過往之後,心中的戒心也就慢慢淡了。
她曾經受過的苦楚,他的心里都有數,在他看來,這樣堅毅的女人才有資格做瀧陽王妃。
只是……就算冬陽自願給她騰位置,她也未必會肯,那個倔強的女人啊……
「瞧你說成這樣,以表弟的條件又何必獨獨鐘情她一人呢?」龍笑滄的語氣之中多有為尹承善抱不平之處。
雖然沒見過面,但因商飛雪出身冬寧侯府,他已是不喜,再听說她視尹承善為無物,更是怒從中來。
既不識抬舉更不識好歹,這種女人留在身邊遲早是個禍害。
「我……」尹承善正要開口再為商飛雪添上幾句好話,可眼角卻驀地閃過一絲森寒的銀色光芒。
他向來機警,暗叫了一聲不好,倏地起身,拿起桌上的瓷杯便往銀色光芒閃耀處一扔。
杯及刀相擊出聲,龍笑滄同時警醒。
但見十數名黑衣人從湖上畫舫相繼飛竄而出,破空而至。
若不是方才尹承善機警,或許雖不致喪命,可總會有點傷亡。
龍笑滄一邊思索著,一邊利落地退去了身上礙事的披風,跟著加入了戰局。
沒被黑衣人搶得先機,龍笑滄和尹承善又是自小練武的,至今一日也沒有丟下,所以雖然刺客們招招狠辣索命,可他們依然游刃有余。
兩人心里更各自尋思著,這幾年雖然大大小小的狙殺沒停過,可像這樣傾巢而出地直攻四皇子府的倒是沒有。
他們一向小心翼翼的,從來不曾急進,這也是為什麼這幾年雖然二皇子處心積慮的想要拿到他們的錯處,可總找不著的原因。
可這回為何二皇子竟不管不顧的鬧出這樣大的動靜,難道他們就不怕皇上追究嗎?
莫不是……尹承善驀地想起了剛剛那份名單。
不好,他可以在自己府里做到防範得密不透風,卻疏忽了奸細可能藏在這四皇子府的可能,該不是有人去通報了名單的事,才讓對方狗急跳牆?!
對皇子府邸他們都敢這樣名目張膽行事了,那麼瀧陽王府那邊呢?
想到這里,尹承善的心一急,毫不猶豫地抽出了纏在腰間的軟劍,一招一式幻化成凌厲無比的劍芒,劍影所到之處盡皆染血。
雖然黑衣人為數不少,但他與龍笑滄的身手倒是皆不弱,再加上聞聲而至的暗衛,倒也沒有痴纏太久。
幾番交手之後,地上已經七橫八豎地躺了十幾具尸體,還留著的活口也不過一、兩個。
「四皇子,我得速回王府一趟。」停下了揮舞染血的軟劍,尹承善並不戀戰,只是面容焦急地向龍笑滄告罪。
「不行,瞧今晚這陣仗,倒是有人按捺不住了,想要先下手為強,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給我點時間,清理完這邊,我再同你一起回去看看。」
尹承善深邃的眸子中難掩急切和憂心,雖然王府里頭也有他特意留下的暗衛,但瞧這攻勢,只怕二皇子那是鐵了心孤注一擲,精銳盡出。
再等下去,他怕是來不及了。
「還請四皇子恕罪!」頭一回,尹承善完全沒有听龍笑滄的命令,只是朝龍笑滄一抱拳,人已經宛若蒼鷹一般的拔地而起,疾行而去。
「該死的!」瞪著那快速消失的黑影,龍笑滄沉著臉,忍不住低咒了一聲。
尹承善向來沉穩,何曾這樣沖動了,著實讓人意外。
第6章(2)
思及商飛雪會有危險,尹承善連忙從小廝手中搶下自己的駿馬,往瀧陽王府疾馳。
還好夜里的街道並沒有太多行人,否則這樣縱馬疾行,到了御史口中,只怕又要掀起一波口舌之爭。
尹承善本就不是驕狂之徒,平素也不會仗著身份欺人,只是如今心中急切,壓根就顧不了那麼多。
好不容易到了王府大門,卻沒人前來應門,尹承善心中頓時冷了幾分。
懊死的!
是他疏忽了,以為此事能瞞得密不透風,所以才沒有及早做下安排,萬一飛雪跟冬陽有個什麼事,他斷然不會原諒自己。
想到這兩個女人,他雙足一點,再次飛縱而起,越過了圍牆再躍上屋頂,便听到後院傳來打斗聲響。
滿臉陰沉的尹承善當即飛掠而去,腰間纏繞的軟劍已然出鞘,正散發著陣陣的寒芒。
一落地,只見那些黑衣刺客大多已經七橫八豎的躺在地上,全然沒了氣息,剩下的正在跟他特意安排的暗衛搏斗,但看起來不用他出手,暗衛們還略勝一籌。
見狀,尹承善稍稍松口氣。
忽地,隱隱一陣哭聲傳入他的耳際,他皺了眉頭,循聲而去,就見初冬陽正跪坐在令一個人身邊哭泣。
「你干麼救我,我可以逃的,若是真的逃不走,我也好去跟志天作伴,你救我做啥……救我做啥……」初冬陽一邊低聲哭著,一邊七手八腳地替商飛雪包扎泊泊流出艷紅鮮血的傷口。
飛雪怎麼了?
尹承善死命盯著商飛雪幾乎沒了起伏的胸口,忽地感到氣息一窒,一陣暈眩感撲天蓋地的襲來。
死了嗎?不,不可能!
一顆心彷佛被人緊捏著似地泛著陣陣痛楚,他想要沖上前去又不敢。
突然間,前所未有的恐懼緊緊地攫住了他,他很怕,怕是因為自己一時疏失害她就這麼香消玉殞。
他怔怔的看著,這輩子第一次嘗到這種進不得、退不得的境況。
他沒上前,倒是滿臉淚痕的初冬陽發現了他的存在,于是連忙朝他喝道︰「你還不快點過來,飛雪為了保護我,力戰那些刺客,累暈了過去,咱們得快點送她回房,請太醫過來瞧瞧。」
暈了過去?只是力氣耗盡,不是傷重而亡?
「那她身上的血……」便是因為她渾身是血的模樣太過駭人,他才以為她遭了不測。
「那是刺客的血,雖然暗衛們已經盡力,可我手無寸鐵之力還是拖累了大家,幸好飛雪的武功好,替我擋了不少,若非她的體內有毒,內力凝滯,我想她也不會暈過去吧。」初冬陽心有余悸,是以見飛雪暈了,才會有些失控。
方才要不是飛雪在,只怕她早已死在這兒了吧。
力戰那麼多的刺客,要能不受傷是不可能的,可她方才幫飛雪稍稍查看了一下,倒是沒有什麼嚴重的刀傷,不過會不會因為體內中毒而有什麼後遺癥,她就不敢說了。
好半晌,商飛雪沒死的這個消息才竄進尹承善的腦袋里,他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一把抱起了商飛雪,急匆匆步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