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眉推開丈夫,說道︰「這不是你可以決定的,她身為華仁堂繼承人,就得履行責任與義務。」
華飛龍也不以為忤,知道妻子的個性強悍不服輸,認為女人當自強,還曾任性的說︰「中國城的牌樓寫著的‘天下為公’,總有一天我要改成‘天下為母’。」
因此這家子稱作「冷家」,子女皆從母姓,但是事關女兒終身大事,華飛龍不得不管,誰叫他是個溫柔體貼的丈夫及慈愛的父親。
「佟武和的條件其實很好,你們又是青梅竹馬,還訂了婚,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和他結婚?」華飛龍苦勸,深覺可惜。
薔薇身邊不乏追求者,但是因為出身幫派世家,有個精明強悍的「黑道」媽媽,要找到一個真心愛護她的終身伴侶真的不容易,華飛龍為此擔足了心。
薔薇也很強硬的回道︰「我的事我自己解決,不用拖他下水。」
「可是,武和很樂意跟你結婚。」他這個做父親的,從小看著「未來女婿」長大,很有信心他會對女兒好,當然樂見其成。
「我不樂意。」偏偏薔薇不知怎麼想的,就是不肯結婚。
「唉,婚都訂了,怎麼向佟家交代呢?」老好人華飛龍覺得太對不起人家了。
薔薇一點都不在乎,「又不是我訂的婚,還不是媽擅自作主,讓她自己去向佟家交代。」
冷眉听到不耐煩,「你們父女別廢話連篇了,到底決定怎樣?」
薔薇問︰「是不是我生下下一任繼承人,你就不煩我了?」
「沒錯,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只要你懷孕,你就可以去做想做的事。」
「一言為定!」
母女倆三言兩語就下了結論,仿佛是在談論買一件衣服般的平常。
華飛龍和三兄弟擋都擋不住這對一意孤行的母女,她們外表雖然嬌美柔媚,個性卻豪爽不拘小節,做事大刀闊斧但求結果不問過程,所以常常做出異于常人、常理的事來。
冷天仰不禁擔心道︰「薔薇,你要想清楚,未婚生子不是玩游戲,光是對象就很難找。」
「嗯,說不定還會招惹麻煩。」冷風仰附和道。
「嗯嗯嗯……」她頻頻敷衍著,一心只想擺月兌嫁人命運。
「爸爸說什麼,你有沒有听進去啊?」華飛龍無奈嘆口氣。
薔薇露出樂觀的笑容,摟著父親說︰「爸,我還沒吃中飯,好餓唷,今天有什麼好吃的?」
「唉,你在這節骨眼,還只知道吃?」他疼惜地搖搖頭。
薔薇親了親他說︰「噢,沒法子,誰叫我有個金牌大廚的老爸。」
「好好好……」華飛龍最禁不起女兒撒嬌,他對兒女照顧得無微不至,能為家人煮一桌好菜就心滿意足,與妻子冷眉在家中的角色互調,外人引以為罕,冷家卻已見怪不怪、習以為常。
飽食一頓之後,薔薇溜回家收拾行李。
她左瞧右看確定外頭沒人,躡手躡腳想溜之際……
「咳!薔薇,你想去哪兒?」
「唉……」她垂頭喪氣的回身,伸出手抱住對方,「小扮……讓我走嘛!」
冷火仰笑笑,溫和的說︰「老媽早就看穿你的詭計了,還想逃?」
噢喔!原來老媽早有防備。
她決定采悲情策略,眨眨眼立刻淚如雨下,「嗚……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跟不愛的人結婚,再生下繼承人?嗚……我不要!我又不是母豬,說生就生……」
她淚得淅瀝嘩啦,鼻水直往冷火仰的雪白襯衫抹去,他也不計較,摟著寶貝妹妹說︰「別哭、別哭,我就是回來幫你的呀!」
「呃?」薔薇淚眼一抹,拍拍胸口叫道︰「你怎麼不早點說嘛!」她拎起行李箱,昂首闊步走出去,卻被哥哥拉住,「慢著。」
「又怎麼了?」她沒好氣的問。
「嘖……」他睨著她,「說走就走,這麼絕情?」
「哼!我在‘逃命’耶,沒空你儂我儂了啦!」
冷火仰拿出一張信用卡,塞到她手上,「這張副卡‘贊助’你逃命,你帶著,小心點。」
「耶!」薔薇抱著他,用力的親了下他的臉,「我最最最愛你了。」
「是。」他調侃說︰「我早就知道自己很可愛,那你記得跟我們連絡。」
「拜——」她又重重親了他一下,才揚長而去。
第一章
溫哥華機場。
初冬的天還沒亮,一片霧氣蒙蒙,一班從溫哥華回台北的七四七,在停機坪上等候旅客陸續上機。
翟仲騫坐在頭等艙寬適的座椅上,他已把皮鞋月兌下來,穿上供應的厚襪套和拖鞋,準備好好的睡一覺。
他揉了揉太陽穴,薄唇不悅地抿緊,因為只要天氣一冷,他的腦袋就開始隱隱作痛,所以他一向不太喜歡冬季。
他把兩張毛毯蓋在身上,閉目養神,心里嘀咕著——要不是為了工作,他才不要到這種寒帶國家,還說什麼溫哥華是很溫暖的都市?冬季簡直冷死人了,以後說什麼他也不往寒帶地方跑,或干脆避免冬天出遠門……
正在忖度之際,艙內傳來一陣低嚷聲,翟仲騫睜開眼,赫然看見一名華裔女子身後跟了三個男子,他們正以英語吵吵鬧鬧的爭論不休。
翟仲騫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孩,她那張細致的鵝蛋臉上,一點彩妝也沒有,只穿簡單合身的白色T恤及牛仔長褲,依然美麗絕倫。
頭等艙中的男士們紛紛一臉驚艷,不住轉過頭來看她。
她把厚厚的大衣和登機證交給空服員,由空服員引導她坐到翟仲騫旁邊的座位。
那三個男子見狀立刻查看最接近她的位置是否是自己的座位,又推又擠的,還沒坐好的她被他們一推撞,整個人坐在翟仲騫身上,微卷的長發掃過他的臉,隱隱帶著一抹玫瑰香味。
「對不起!對不起!」她尷尬地連忙站起來,偷偷瞄了眼翟仲騫,只見他英挺帥氣的臉極為不悅。唉!她也管不了他的臉色了,回頭對那三人大聲斥道︰「你們誰再吵,我就不理誰!」
丙然奏效,三個男子噤了聲,那窩囊樣讓其他乘客不禁低頭竊笑。
這幼稚的一幕,翟仲騫則是嗤之以鼻。
確認座位後,那三個男子把隨身行李往行李櫃一擱,又圍到女孩身邊,七嘴八舌的嚷起來——
第一個拉丁裔男子說︰「薔薇,到了台北跟我走,我有朋友住在天母。」
第二個則是白人,「薔薇,別听他的,住朋友家多不方便,我陪你住飯店,我已經訂好總統套房了。」
第三個像是混血兒的說︰「薔薇,別理他們,跟我最好,我給你五十萬,讓你高興住哪、高興做什麼都好。」他從口袋取出張支票搖了搖。
另外兩人立即反駁道︰「薔薇,別上他的當,他的錢都在他老頭手上。」
「那你們又肯拿多少出來?」混血兒不甘示弱的嗆聲。
白人抬起下巴,驕傲的說︰「五十萬現金,你做得到嗎?」
「我也可以!」拉丁男也搶道。
這陣紛嚷,他們雖說著英語,但是「薔薇」兩字卻以中文發音,全艙的乘客都知道這美女名叫薔薇;還有,他們比著價錢,令整件事听起來很曖昧,仿佛薔薇是待價而沽的商品。
原本想休息的翟仲騫不耐煩了,懶得與他們理論,直接招來空服員說︰「我要求換座位。」
空服員了解地微笑,卻充滿歉意的說︰「對不起,今天客滿,實在挪不出空位來。」然後轉頭對那三個爭論不休的男子委婉的說︰「三位先生,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回座位坐好系上安全帶。」
三人只好無奈的回到自己座位,機艙終于回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