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他有所覺悟這樣對一個女孩子有些不應該,「那妳想怎樣?」
見他的態度不再強硬,溫穎立刻把握機會道︰「我要在這兒住下來。」
「好,明天天一亮就滾!」他仰頭又大口的喝了不少酒,眼神開始有些渙散。
啊!他的側隱之心就這麼一滴滴!?
「不,我說我要在這兒住下來!這島上的渡假屋有限,臨時叫我去哪找?而且,我的錢都被騙光了,已經沒有錢可以再付房租了。」溫穎幾乎忍不住要對自己的勇敢喝采,嗚……誰叫她只是個剛畢業的窮學生?
「我說過我不喜歡陌生人!」他再度暴吼起來,但可能是酒精的效應,顯得疲憊不堪,氣勢也減弱了許多。
「你不用喜歡我……」天,她在說什麼?溫穎感到臉上一陣火熱,「呃!我的意思是……你大可把我當成隱形人,反正除了睡覺,我待在屋里的時間不多,何況這里有兩間房,我們各住一間互不相干,我保證不會煩你,只住五天就定。」
「唔--好吧!」他不耐煩的答應,拿著酒瓶繼續喝。
「謝謝!」溫穎馬上如獲特赦般的沖回房里。
接著「砰」一聲把房門拴上,免得他反悔就慘了。
※※※
六月四日,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
「呵……」溫穎伸了個懶腰,並呼吸一口新鮮空氣,覺得好舒服。
她望向窗外,陽光明媚燦爛,海水透澈清亮,這麼好的天氣,得趕快把握拍下所有的美景。
堡作前當然得先喂飽肚子,記得昨晚把泡面都放在廚房里,她立刻起床走出去。
「好暗。」當她經過小客廳時,發覺窗戶全被關了起來,便動手把窗扉推開,好讓陽光透進來,順便把滿屋的酒味驅散。
「唔……」地上有個聲音響起。
溫穎循聲看去,有個大男人倒臥在地上,從體型和嗓音,她認出他就是昨晚那個沒風度的酒鬼。
終于看清楚他的廬山真面目了,他頂著一頭亂發,下巴全是胡碴,一身衣衫又皺又亂的醉癱在地上,令她驚訝的是,即使邁遏不修邊幅,仍無可否認他有著俊帥的外表及難掩的英氣逼人--
一張斧鑿刀刻般的臉,筆直的鼻梁和曲線分明的嘴唇,充滿了毅力與陽剛味,
一點也不像是頹廢消極的酒鬼。
炳!不像酒鬼的酒鬼……對了,她還沒拍過酒鬼呢,念頭一閃,她回房里拿出相機,利用窗外照進來的自然光,黲嚓、黲嚓、黲嚓!替他拍了幾張照片。
這時,他突地睜開眼,並隨即用手遮住。
溫穎嚇一大跳,忙把相機藏到身後,吶吶的站在一旁看著他,發現他似乎不知情才松了口氣。
「媽的,搞什麼?這麼亮……」他以中文咒罵著並起身沖過去關上窗扉,阻隔了外面的陽光。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也沒什麼差別,只是他討厭陽光及明亮,因為那樣會讓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股無法宣泄的悲恨。
倏地,他察覺一旁有外人在,便改用英文道︰「妳是誰?誰叫妳開窗戶的?」
「我……我是昨天的那個房客,我們說好的,你答應讓我住幾天。」幽暗中溫穎只是怔愣地看著他,因為她從未見過這樣一雙令她深深震撼的眼眸,那樣淒楚哀痛的眼神,有一種令人驚心動魄的力量。
罷剛在他用手遮住雙眼之前,她瞥見這個俊帥卻一臉凶惡的男人,一雙深邃的眼眸像藏著難言之隱,帶著一抹難解的悒郁與冷酷,與人隔著好遠的距離。
他捂著腦袋好象想起來了,才粗聲粗氣的吼道︰「如果想住下來,就別隨便打開窗戶,也不準開燈。」
可能剛才听他用中文咒罵,溫穎不自覺的也用中文響應,「對不起,我只是想讓屋里……」
他自然以中文截斷她的話,「我不管妳想干什麼,總之想住下來就別來煩我。」
「你是台灣人?」听口音是不會錯,她好奇地問。
然而他卻听而不聞,冷漠地大步越過她,又從櫃子里拿出酒來,打開就猛灌。
溫穎忍不住勸說︰「一大早空月復就喝酒很傷身的,我正要做早餐,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他繃著臉雙唇抿成一直線,粗魯的把酒瓶擱在桌上,冷聲警告,「我說最後一次,別、煩、我--」
哇咧!好心被雷劈。
「我才懶得煩你咧!」她頭一側,學他冷漠的樣子大步越過,徑自走去廚房。
瞧,人家都不領情了,要再管他的事,她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了!她忿忿不平的罵自己多管閑事。
算了!吃過早餐趕快去工作才最重要。
※※※
六月六日,暮色低沉。
溫穎拍完落日景色,便背著相機回到小木屋,她手上的工作差不多都完成了,明天就可以盡情的去玩了。
走著,走著,遠遠就看見那酒鬼倚在屋前的岩石上喝酒。
這些天,他都躲在房里喝酒,而溫穎早出晚歸根本沒什麼機會踫見,只有在半夜里听聞他出來找酒喝的腳步聲和酒瓶踫撞聲,才知道他的存在。
「喝喝喝!喝死算了,一天到晚把酒當飯吃,沒有酒精中毒也會因營養不良而死掉。」她最討厭這種沒志氣的人了。
忽然見他跪在岩石上對著天空嘶吼,那聲音好可怕,就像靈魂被抽離身體似的。
溫穎不自覺的靠近他,听見他喃喃自語,「我沒用!我對不起妳……竟然救不活妳,是我害死了妳……害死了孩子,我是廢物……」
他悲痛欲絕的痛哭、吶喊,令溫穎的心變得好沉重,正想上前慰問他,他卻身子一傾,卜通地掉進水里。
自殺!?不知為何溫穎第一個念頭就這麼想。
她飛快的跑過去想看個究竟,發現他只是掉進淺灘里,但整個人面向水里趴著,一動也不動,不知是摔昏過去還是怎樣了。
「喂,你起來,醒醒啊!」溫穎推推他。
不動,沒反應,該不會就這樣溺死了吧?
「拜托,想不開也不要用這種方法嘛!」她趕緊翻過他的身子,好讓他的臉離開水面,免得真的溺死了。
又連叫了好幾次,仍沒有動靜,這下該怎麼辦?
他昏過去了,眉頭還是皺得緊緊的,好象活在這世上有多痛苦似的,唉!瞧他可憐,她就做做好人吧!
于是,她試圖奮力拉動他的身體,不過,他比她想象中的重多了,根本拖不動他,更別說要把他「搬」回小木屋去了。
溫穎望了望四周,發現不遠處有個漁夫在補魚網,她趕緊跑去向他求救,兩人比手劃腳好半天,又是英文,又是破破的泰文,漁夫總算了解她的意思。
漁夫過來一看,搖了搖頭,「哦!我就知道是他,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這家伙喝醉就掉到海里,都是我把他拖回屋里的。」他比了個三,表示第三次了。
「第三次了!他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呀?」溫穎覺得他還真命大,醉成這樣都沒溺斃。
漁夫聳聳肩,「天曉得他自己知不知道,反正我沒見過他清醒的,不是醉倒就是呼天搶地的亂吼,我還沒見過有人用這種方式渡假的。」
幸好漁夫年輕力壯,彎身就把他扶起,半拖半背的回到小木屋里。
他全身都濕透了,也好,就當作洗澡吧!溫穎敢說這清澈的海水比他那身酒味要干淨多了。
突然,她靈機一動叫住那個漁夫,「嗯……有件事想拜托你,可不可以請你幫他洗個澡,換件干淨的衣服,我會付你工資。」她比了比衣服,又比錢的手勢。
那純樸的漁夫搔搔頭,靦腆的點點頭又揮了揮手,「好呀!不過妳不用付我工資啦,看他的樣子也挺可憐的,我就當做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