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愛豪門 第23頁

坐在熱鬧的客棧里,她一臉失神的看著店外的人。

驀地,店小二聲音洪亮的招呼了一伙人進來,他們隨意點了幾樣菜後,就大聲的說起話來。

「你們听說沒?薛家茶場出大事了!」

她臉色一變,立即轉頭看向那一桌的客人。

「听說薛爺被押到衙門去了。」

「怎麼會?」

「因為這個月要進貢的黃茶無法出貨,薛爺主動請罪,就被抓去關了。」

「怎麼可能?薛爺做事嚴謹,怎麼可能會犯這麼大的錯!」

「就是啊,但就不知道是怎麼著,那些放在倉庫里的御用黃茶全被人給泡了水,這茶葉泡了水,還有得救嗎?」

「這下子事情可嚴重了!北茶出不了,得罪朝廷,會被砍頭的呀!」

「就是!但薛爺是個和善的大好人,每個月都贈送米糧給窮苦人,捐款造橋鋪路,哪兒有人要幫忙,這銀兩就送哪兒去,所以,這會兒不只薛家的家僕、雇工,還有好多尋常百姓全涌向衙門,說是要聯合替薛爺求情呢!」

「這是應該的,他為人寬厚,慷慨仗義,他人自然也以真心回報。」

愈來愈多人加入談論,客棧里鬧烘烘的,連跟她同桌的老伯都移過去听。

他、他們在說什麼?傅沐芸身體僵硬,腳像被釘住似的,那一句又一句令她難以置信的話語在她腦中回響——

御用黃茶泡水了!

薛爺被押到衙門了!

薛爺得罪的是朝延,會被砍頭……

她的一顆心蕩到谷底,臉色蒼白如灰。

她顫抖起身,從懷里拿出銀兩放在桌上後,快步的奔出客棧,找了一名車夫,跳上馬車,再返轉蘇州,直奔薛家茶場。

「你是中邪了?還是吃錯藥?怎麼會想出這麼惡毒的手法來報復爺?」

這是傅沐芸幾日未闔眼,煩請車夫日以繼夜的趕回薛家茶場後,溫鈞開口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老總管眼神冰冷,口吻里盡是鄙夷憤怒,他認為她的離開,完全是因為她報了仇,又怕被發現,所以才畏罪潛逃。

「我沒有,不是我……」她急急的否認。

「爺對你是一心一意,明知道你是誰,明知道你為何而來,他卻東安排西安排的把你排到他的身邊,努力的教你一切管事能力,要還你一間茶鋪子,結果,你是怎麼對他的?」他真的火冒三丈。

暗沐芸如遭電殛般,腦袋一片空白。

「你、你說什麼?他很早就知道我是誰?」她呆了。

他恨恨的點頭,「沒錯,爺想補償當年的錯,所以他要還給你一家茶行,但為了顧及你的想法,不能做得太明顯,不只是你,當年他曾經無心卻傷害、甚至被犧牲人生的人,他皆一一派人去做補償了。」

「等等,我听不懂!」她淚眼盈眶,這到底怎麼回事?

于是溫鈞憤怒的一一道來——

爺在出了意外廢了一條腿後,開始思考自己是否做了什麼壞事,才讓老天爺如此待他?于是,他想起自己剛接下事業時的狂妄無情,他記得有些茶鋪子因此而倒店、有些伙計被他辭退了,所以,他派了些人私下到京城去明查暗訪,只要有當年因他的不留情面而遭致人生變樣的人,他都一一派人用各種方式補償。

「但在找到傅家茶莊時,你已離開京城,于是,爺找人畫出你的模樣,要手下們私下到各省城尋你,其中一張也送到爺的手上……」他深吸口氣,「也許爺當時對畫中的你就有不一樣的感覺,所以,在你出現後,他是真的很開心。」

她低垂著頭,淚水一滴一滴的滾落眼眶。

「爺就算犯了錯,不過是因年輕氣盛,而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難道感受不到他對你的真心誠意、最深沉的歉意?」

他愈說愈激動,「爺明知道是你,卻扛下你犯下的錯,他說只要你能平安無事就好,因為刻意毀損貢品是要砍頭的!」

雖然不是她做的,但听聞這麼多,也令她羞愧欲死。

她不能讓他扛罪!「我要見他,拜托,讓我去見他,我要告訴他,他不該認罪,因為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做那件壞事……」

「哼,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儲藏室的鑰匙只有三個人有,你沒有,難道是我?還是爺?」

溫鈞已好久沒對她如此嚴峻,他一定對她很失望。

不,不成,她要自己贏回他的、還有薛東堯的信任,就算真要丟了這條性命,她也一定要去!

衙門的牢獄里,薛東堯坐在一角,雖然是犯人,但他身上沒有手銬或腳鐐,事實上,他的氣色也極好,獄卒很客氣,供餐也極好,甚至早上還能洗臉漱口、晚上也有溫水擦拭身子。

這些都是他累積的善緣,兩名獄卒都曾經接受他的幫助,而衙門外也群聚了好多百姓,甚至有些與他交好的王公富豪,都在為他奔波疏通。

這些情形他都知道,但他心里掛念的只有一個人。

暗沐芸,她在想什麼?為什麼什麼也沒留下就走了?給她的錢財珠寶也沒帶走,真是個大傻瓜。

她現在去了哪里?報了仇,心終于能平靜了嗎?

他心里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問她,但恐怕是沒有機會了,他苦澀一笑。

驀地,他听到了腳步聲——

他一回頭就看到溫鈞,他立即起身走到鐵欄桿前,「你怎麼——」

薛東堯的話未說完,便看到跟著溫鈞一起來的傅沐芸,她看來有些憔悴,眼眶也紅了。

「我們是胡大人動用人脈,給了通關費,才能進來的。」溫鈞解釋。

胡楚也因為薛東堯的事,留在蘇州四處奔走,甚至寫信快馬送至京城,替他跟皇上求情,畢竟這事可大可小,他希望皇上能念在薛東堯之前的貢獻,輕罰即可。

薛東堯看著獄卒將獄門「嘩啦」的拉開後,傅沐芸立即走了進來。

溫鈞無奈的看著一臉困惑的他,「沐芸丫頭一定要來見你,我不答應,她竟然跑來衙門認罪,擊鼓鳴冤。」

說來尷尬,他對她一徑的指責,她卻跑來認罪,只求主子能月兌險。

薛東堯臉色一沉。「你怎麼可以這麼亂來!」

她不在乎他對她凶,她看到他了,他沒事,只是臉龐有了深青的胡髭,但那一點也不損及他的魅力,他看來仍然沉穩內斂,唯一的抑郁鎖在那雙深邃黑眸里。

「太好了……」她鼻頭一陣酸楚,眼眶發熱,喉頭更像卡了什麼東西似的梗住了話,讓她說不出來,淚水一下奪眶而出。

他伸手欲拭去她撲簌直掉的淚水,但還是握拳放下,沉聲怒道︰「快走!這里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這才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她的心又酸又痛,除了有感激之外,還有更多的怒火,「根本不是你,為什麼要承認?」

看著她淚眼冒火,身在囚籠的他反而不慍不火,「貢茶是在我的地方被毀,就是我的錯。」

他的義無反顧令她心痛,「笨蛋!笨蛋!爺應該很聰明的啊!怎麼可以莫名其妙的將罪往自己的身上扛!」

熱淚灼痛了她的眼,「好,要這樣做,我去認!」

「不可以!」一見她氣得拭淚轉身就往牢門外走,他立即一拐一拐的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怒氣沖沖的道︰「不可以如此莽撞!你若是枉送生命,豈不太負我——」

「負你什麼?」她淚水紛飛。

一片情深!然而,他此刻怎能說,情形不同了,這次出了這亂子,他不相信一直想要把他撂倒的翊弘貝勒仍然沒有動作。

他要的一直是她,但她留在身邊,反而讓翊弘貝勒有借題發揮之機,一想到這里,他臉色一冷,「溫總管,把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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