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心豹徒 第24頁

「我好困,別吵我了。」

鮑佑年在心里悶哼了一聲,實在拿她莫可奈何,一物克一物,她大概是注定來克他的人吧!

沒多久,他感覺到她平順的呼吸,知道她已睡著,又沒多久,或許是昨晚一整夜沒睡,或許是有她在身邊陪伴,讓他感到安心,所以他也很快的沉沉睡去。

天紹慈這一睡,竟然睡到晚上九點多才醒來,身旁的人早已沒了蹤影,房內只留下一盞小夜燈。

她起床,下了樓,劉媽一見到她起床,趕緊去幫她煮碗面。

「劉媽,他去哪里了?」天紹慈問著劉媽。

「少爺剛剛打過電話回來,他說今晚會晚點回來,讓妳別等他。」

「他什麼時候去公司的?他沒睡一下嗎?」

「他有睡到三點才起床,吃過東西後才去公司。」

「喔!」他有睡一下就好,她只擔心他把身體弄壞了。

「劉媽,妳先去睡覺,我等一下吃完後會收拾的。」來這里住了將近三個月,知道劉媽差不多這個時間就睡覺了,鮑佑年就算晚回家,也從不用劉媽為他等門,準備消夜。

「妳吃完把碗放著就好,我明天早上再洗。」劉媽開始哈欠連連,所以也不撐了。

「好,劉媽晚安。」天紹慈應好,不過等會吃完,她還是會把碗洗起來,不想給劉媽添太多麻煩……

她一個人在餐桌上慢慢享用劉媽的好手藝,吃完後將碗筷都洗起來,就到客廳看電視打發時間,一邊等他回家。

快到十二點時,外面傳來車子的聲音,她飛快的奔過去,打開門等著鮑佑年。

「怎麼又工作得這麼晚?」

「我不是交代劉媽叫妳別等我了,怎麼還等?」

「這位先生,我睡到九點多才醒來,剛吃完面就再繼續睡,你當我是豬嗎?」她接過他的公事包,像個小妻子般。

他已經和她爸媽提親,她爸媽也答應了,然而她還是覺得兩人認識的時間太短,雖然在她的心里早已經認定了非他不嫁,但她想多給他一些時間,等他更確定自己的心之後,她便願意為他披上嫁衣,成為他的新娘。

「妳想當豬,還差得遠咧!」鮑佑年和她相處久了,說話也變得較幽默了。

「我想當豬還差得遠,那換我把你當豬養好了。」她將公事包放在沙發上,走進廚房準備幫他煮消夜。「我煮一碗拿手的海鮮粥給你吃。」

「我剛吃過消夜了,妳煮杯咖啡,我有話跟妳說。」

「好可惜呀,難得想大展手藝,卻有人沒口福。」

天紹慈從廚房走到吧台,動手煮起咖啡,沒多久兩杯香醇濃郁的咖啡出爐,香味彌漫偌大的屋里。

鮑佑年接過咖啡後,喝了一口後,扯掉領帶,解開兩顆鈕扣,讓自己舒服些。

「你想跟我說什麼?」她依偎著他,把玩著他修長的手指,這樣的手指最適合彈鋼琴了。

「妳知不知道妳姊姊曾經問我混哪里的?」老實說他到現在對她姊姊那種無厘頭的說話方式還是很不習慣。他說話一向簡潔,只說重點,從不廢話。

「混?!」她坐直身子,眼楮亮了起來,一副崇拜的表情。「你年輕的時候混過黑社會嗎?竹聯幫的?還是縱貫線的?」

「又在胡說八道了。」

「是你自己說的呀!」她又靠了過去。

「我是中德混血兒,托尼卡是我父親的姓氏,鮑則是我媽媽的姓。」鮑佑年從未和任何人談論過他的身世,所以覺得有些艱難、有些苦澀,但他已經認定了她是他這輩子的人生伴侶,就該讓她知道他所有的一切。

他昨晚在書房想了一整夜,整理出頭緒,準備對她說出對他來說最困難的一件事。

「我父親在三十二年前被我爺爺派到台灣來拓展市場,或許因為一個人離家在外,心里非常寂寞,而我媽媽是我爸爸的秘書,日久生情之下,他們很快就墜入情網,後來生下了我。三年後,我爸爸回德國去,卻沒帶著我們一起回去。」

「他為什麼不帶你們一起回去?」

「因為他在德國已經有妻子、兒女了。」

「那你媽媽知道嗎?」

「知道,但是她深愛著我父親,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可以不要求名份。」鮑佑年又喝了口咖啡,再繼續說下去。「不過他回德國時,有留了一大筆錢給我們母子當生活費,讓我們衣食無缺,可以過著比別人還要好的生活,還承諾會和他老婆離婚,接我們過去。直到我十歲的那年,我父親才再度來到台灣實現接我媽媽去德國結婚的承諾。可是……」

天紹慈相信他要說出這一段最不願想起的過往,內心一定是百般煎熬,她握住他的手,給他溫暖。「如果很難過,就不要說了。」

鮑佑年反過手,將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托尼卡家族同意我父親離婚後馬上和我媽媽結婚的唯一條件,就是不準將我一起帶回,並且要我媽媽以後不再替我父親生下孩子,他們不要托尼卡家族的優良血統有任何的污點。」

「你媽媽她答應了嗎?」

鮑佑年痛苦的點點頭。「念小學時,學校的同學笑我是沒人要的小孩,媽媽寧願跟著老公,不要自己的小孩,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上了國中後,我搬了家,在學校的學籍資料上,我的父母欄所填的永遠是已歿。」

「所以那時候我無心說你住院時都沒有家人去看你,你才會那麼生氣。對不起,我不知道沉壓在你心里的痛。」

他搖搖頭,「昨天晚上,我父親從德國打電話來告訴我,我媽媽得了癌癥,時間不多了,她希望在過世之前再見見我。」

「她跟著你父親回去德國之後,有回來看過你嗎?」

「沒有。她把我交給我舅舅,又留了一大筆錢之後,就沒再回來過。」

「那你舅舅呢?」

「他們在我上國中之前,移民到美國,我不願意跟著去,他們才替我找了劉媽照顧我的生活。劉媽在我的生命中,比我的親生母親還重要。」

「以後我們要好好的孝順劉媽。」

「這就是我的故事,是不是很不堪?」

「大笨蛋,這並不是你的錯,你何必這麼想呢?」她終于明白他為什麼那樣努力的工作,還把公司取名為托尼卡,其實在他的心里仍然存在著對親情的渴望,想借著這樣一個名字,和他的親人有一點點的連系。

「我的確很笨,一件根本不是我的錯,不該是我去承受的事情,卻捆綁了我的心整整二十年。」

天紹慈溫柔的說︰「佑年,讓我陪你一起去解開這個心結好嗎?」

「妳要怎麼陪我解開這早已是死結的心結?」

「我陪你回去德國,去見你媽媽最後一面。」

「回去德國?」

「你的人生中或許有很多的遺憾,但那些遺憾都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只要你願意放開,那就不再是遺憾。然而你若是沒有回去看你媽媽最後一面,這個遺憾就會是你自己造成的,而這個遺憾將是永遠無法彌補,也會讓你悔恨一輩子。」

鮑佑年凝視著她,「小天,妳是上帝派來的天使,謝謝妳。」

一個星期後,天紹慈陪著鮑佑年來到德國法蘭克福--他最親的家人所住的城市,卻是他三十年來第一次踏上這塊土地。

心情很復雜,有著歸鄉情怯,又有著忐忑難安。

踏出機場,坐上托尼卡家派來接他們的車子,來到了位于郊區的托尼卡家族古堡,這間古堡已經有四百多年的歷史,一百多年前,托尼卡家族發跡買下來後,直到現在都還住在這古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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