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住她︰「帶你離開這兒,並不代表你可以出宮。」低沉的嗓音在石室中回晌。
她心口猛地一震。
「你要知道,身為先皇的昭儀——即使是名義上的,我也不可能容許你出宮。而事實上,在眾人眼中,你根本早已不存在這世上。」他告訴她事實。
縱然真正主要的原因是——他要她。
幾乎是反射性地,她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你的意思是……我必須留在這兒……」她望著他,眼底閃爍著憤怒,「一輩子?」
他怎麼可以將她自地獄救出,卻又在下一刻,將她推入煉獄?不——她絕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是的,只要我活著的一天,你就必須留在我身邊。」他解釋她口中的「一輩子」。
「不!絕不!」她奮力掙扎著,掙月兌開他的懷抱,往她曾鑿洞的石牆跑去。
沒有人可以再一次地控制她的生命!
「你想做什麼?!」他低吼,旋即追上。
轉瞬間,她已抬起落在地上的匕首,指向自己的喉間︰「放我走。」她的眼底沒有恐懼,只有堅決。
懊死的!「葉冰芯,放下你手中的東西。」他命令,上前一步。
「不!除非你答應讓我走!」她後退,身子抵上了石牆,「我不可能留在這里,或是宮中的任何地方,除非我死!」
「尋死?」這話令他停下了腳步,「我不相信你真會這麼做。」他眯起眼。
如果她真這麼做,他會親手扼死她。
她一怔︰「你——」他不相信她?而他眼底的了然卻令她心驚,「讓我走。」她的刀尖抵住了自己的喉頭,證明她的決心。
他雙手環胸,狀似篤定,但她未發現的是,他全身的肌肉卻是緊繃著的︰「如果你真想這麼做,又何必以死威脅?」他緩緩逼近她,「就憑你手上的傷,和你身後以匕首鑿出的洞……我確信,你不可能會在現在放棄你的生命。」
她渾身竄過一陣顫悸。不,他怎麼可能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不過是一瞬間的猶豫,他卻在那一剎奪下她的匕首,輕易地將它折成兩段。
她根本還來不及反應,微張著唇怔愣著。
「記住。」他咬牙,單手將她的雙腕定在牆上,另一手捉住她精巧的下巴,「別再做出這種事,否則……你會知道你將面對什麼樣的後果。」
縱然不情願,她卻忍不住瑟縮了下。站在她眼前這眼底充滿怒火的男人,比她所預期的還要狂暴和精明。
瞬間,她仿佛覺得自己像只落入陷阱的羔羊,再也不確定還能向他爭取些什麼。
「你不可以這麼做!」
被安置在太子寢宮中,他的蠻橫,激起了她的反抗。他救她不是為了放她離開,而是將她自一個牢籠關人另一個牢籠。
他究竟想要什麼?隱約中,她似清楚,但卻根本不敢去想。
「不可以?」他捉住她的手腕,嗓音低沉而壓抑,「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他旋即想起她寧可一死也不願留在他身邊,他忍不住咬牙。
難道留在他身邊,會比待在那死墓之中更難以忍受?他不信,他千方百計地想要救她、留住她,換來的,卻是她的仇視和以死相逼?
想到這里,他竟無法克制翻涌的怒意。
「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她渾身一震。
是了,他是皇上。他的威嚇提醒了她。
他是當今聖上,沒有人可以違背他的旨意。她又怎麼會以為他可以听進她的任何話?莫非是他的吻和那熱切的黑眸給了她這樣的錯覺?
她不該忘記的,即便吻了她,他仍是一國君,就如同他父親一樣。一個吻又算得了什麼,他們父子,是如此輕易地掌握她的生死;而她葉冰芯,不過是他們手中的一只棋子。難道她還真以為,她有能力令他听進她的話?
這樣的省悟令她沉默下來。
「為什麼不說話?」她突然的沉默令他皺起了眉心。
「妾身無話可說。」她垂下眼睫,遮去她眼底的光芒,「先皇與皇上的旨意,豈是妾身所能改變的?只是皇上……先皇昭儀的身份,該也不是皇上可以改變的吧?」她揚眉,探看他的神色。
「該死!」他暴吼。她一語命中他的要害,「不要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不要企圖用這話來威脅我。」他握住她精巧的下巴,挑起一道濃眉,「冥宮或我的寢宮,你只能選一個。」
冥宮與他的——寢宮?!她忍不住倒抽口氣。
「你……」她不敢相信,他真要這麼做?!「你要我成為你的禁臠?」
一個皇上要先皇的妃子做出這樣的事?!
「我要你。」但絕不可能視她為禁臠。
「你——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要求些什麼。」她後退,遠離他可及的範圍。他的一句「我要你」,幾乎粉碎她所有的自制。
「這不是要求,而是命令。」
「天!你‘命令’先王的妃子成為你的……」她握拳,說不出任何說得出口的字眼,「你怎麼敢這樣命令我?你是堂堂一國之君,大唐的新主,難道你不怕成為所有人的笑柄,不怕無顏面對你的父王?」
他眯起眼︰「如果,你在我第一次吻你時這麼說,或許,我會仔細考虛。」他提醒她,他們曾在先王棺木前做過的一切。
「你——」她如受震顫。他是在提醒她,她是共犯?不!不是這樣的!「那是個意外、是不該有的錯誤!而且那時,我才自昏迷中醒來,我……」
「意外?錯誤?」他憤怒地挑眉︰「別想借口否認了,我知道你再清醒不過,甚至,我不記得你曾有過任何抗拒。」
「住口!」她羞極成怒。
她曾幾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他怎麼可以暗示她是個放蕩不貞的女子?幾乎是反射地,她一掌揮向他的面頰。
啪!
聲響之大,令她自己都不由得退了半步。空氣頓時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葉、冰、芯。」他伸舌舌忝了舌忝頰內熱辣辣的痛,半晌,才又緩緩開口,「光是這個,就足以讓我治你的死罪。」他的聲音冰冷至極。
「我……」她望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她竟掌摑了他。如他真要治她死罪,也是她應得的。陡地,她想起自己的處境,卻忍不住發笑,「呵,死罪……你就治我死罪吧!反正,我早應是已死之人,不是嗎?」她直視他的雙眼。
她的命,早不屬于她自己。
他搖頭,望住她的眼神冰冷而復雜,「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救了你,你的命、你的人,全都是屬于我的。」他宣示。
「不!我不屬于任何人!你和你的父王,或許可以主宰我的性命,但無論是誰,都無權掌控我的心!」她吶喊,「我還以為,你和你的父王會是不一樣的,但我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你們……全都是同樣的殘忍和蠻橫!而你,竟連父親的妃子都想染指——」
「住口!你甚至根本算不上是先王的妃子!」她的話,句句擊中他的痛處,「你還是個處子,他根本來不及佔有你!」
她的臉在瞬間燒得通紅︰「你——」
「這點,所有在場的太醫都可以證明,或者,你需要我安排一次驗身?」他激她。
「你這個無恥的男人!」她漲紅了臉,舉起手。
他捉住她的手腕,眼神凌厲︰「當心。」縱然要她,他也不可能容許她一再地向他挑釁,「別讓我再有機會警告你。」
她與他的目光交鎖,她堅定,他卻更強勢。她在他眼底讀到的,是一個男人的渴望與帝王的權威。
那眼神,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躲開。她為他的渴望而顫悸,卻為他的威迫而憤怒。天!她無法解釋,她怎可能同時恨他,卻又無法拒絕他!